李莎莎和云帆成了最好的一对朋友,她们一起跑步,一起疯狂地写作业,为了周四的辅导教室热切地期待两三个周。她们一起玩柜子上染了灰尘的老旧玩具,留下不明所以的学生冲进教室。她们会为了一只干枯的麦穗兴奋一上午,会挤进一小把伞,分享一本书……所有朋友们之间会做的事情,李莎莎在整个初中的时间里面做了个遍。无颜常问她,要不要在练习里面加入云帆,每一次,她都会回答说,不要。
教室里面,李莎莎低着头,把作业本上的空格慢慢地填满。高中,已经开始了。这段时间以来,做交际练习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可是,她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太大的妨碍。这是为什么呢?偶尔,她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无颜教了她很多的知识,在学会那些东西之后,李莎莎觉得,自己眼里的这个世界好像改变了不少。
她开始制作表格,用一个厚厚的黑色笔记本,把每一个遇到的人都记录在上面。从见面的第一次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某人的衣着打扮,全都详细地写下来。在下一次见面之前,写出一份分析报告。无颜的话,让她明白了,原来这世界上的东西真的可以用理论,数据和研究来概括。无论是行为还是爱好,甚至是人格,都可以借助各种分析法,看得清清楚楚。她已经,不需要再恐惧了,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规律和道理,她要做的,只不过是分析。
“莎莎,我们该走了。不快点的话,上课要迟到的。”
云帆站在桌边,打断了她的思绪,李莎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短头发的女孩。一个假期,三十余天后,云帆把头发剪得很短,看起来像一个男孩子一样。她收起作业本,顺手拿了水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了楼梯。
操场上,打篮球的学生们呼喊着,把地板砸得咚咚地响。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李莎莎和云帆坐在很大的一块石头上面,看着远处的云和铁栏杆外面飞灰的土路。这座远离城市的学校,连像样的路都没有一条,山脚下的这一片开发区还是空旷的,只有这所学校孤零零地被盖在这里,简直和监牢一样。李莎莎记起,在学校搬迁之前,教学楼的后面有一片很大的菜地。穿过开着油菜花的小路,就能看到一座古老的木房子。三层楼,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学生们总喜欢拿这个地方编出鬼故事来。
李莎莎记得,那也是一堂体育课,她们从操场上偷跑进音乐楼的菜地。太阳斜斜地射着,泥土蒸不出的水分全充斥在空气里。她门看见住在那的人养的一笼子鸡,看见陈旧的漆木楼梯脱落得斑驳,看见地里灰黄的玉米和被摘下来的很小的洋丝瓜……
云帆笑着,眼镜的影子投在脸上。李莎莎分明地看见照在她身上的光,金色的,是那种能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暗淡下去的光芒。她们踏着脆湿的树叶,看见一群雪白的鸡快速有序地飞上台阶。云帆指着树丛的角落,笑着说:“我原来见过那种鸡冠很大的鸡!”
“哇,原来鸡也会飞啊!”
她们毫无顾虑地闯进小路,闯入带锁的花园的另一个入口。不加修饰的藤蔓缠绕着枯败的叶子铺了一地。在那个地方有着另一个森林,森林中间是那个可以透过废弃教学楼诡秘小窗看见的花圃,那是李莎莎一直想看的地方。
在那个梦一样的下午,李莎莎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忘记了。标准友好的微笑,热情活泼的语气,还有无颜讲给她的那些复杂的道理,似乎都慢慢地散在了空气里。在云帆的身上,她看见了“自由”这个词。云帆是个沉着冷静的,独立的人,李莎莎觉得她过得好自在,好幸福。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愿意的事情,和这样的云帆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一个空壳。可是,她不能像云帆那样活着。
风,带来草的涩味,李莎莎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看见影子上多出一个圆环来。她摸了摸头发,摘下云帆编织的那个花环,左右摆弄起来。
“物理老师说,如果选理,我能进最好的班。莎莎,你要选什么科呢?”
云帆的眼镜片变得比中学时候厚了许多,李莎莎突然记起来,这个周末就是志愿书上交的最后期限了。
“理科吧。”她随口回答着,其实,她连一秒钟都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妈妈说,选理科最好,那么就这么选好了。总之,无论是学习什么,对于她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云帆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诧异,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我还以为,你肯定是文科生呢。毕竟,语文和英语都没人学得过你,而且,你又这么喜欢看书。”
“是吗?哈哈,可能吧。”
李莎莎又在敷衍了事地回答着云帆的话,她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上学,不过是任务的一部分。况且,在她的世界里,还有比上学更难得多的事情在等着。
“你可是数理化学霸,选理科很适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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