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眼窑孔彻底完工之后,陶老蔫起身舒展身体,这才看见笑眯眯的郑鸣正站在旁边不远处。
陶老蔫微微一惊,当即从窑门钻出,就要向郑鸣行礼,却被郑鸣一把托住,郑鸣随即口道辛苦,两人寒暄几句之后,郑鸣便又问起垒窑的砖块与灰泥。
据陶老蔫介绍,这种弧形带齿砖块名叫窑砖,是陶老蔫专门为建造这种窑灶烧制,原料便是附近一座小山上的黏土,土中含有硅石,再添加一些贝壳和草木灰,制作泥坯,晾干,再行烧制而成,便会特别隔热。
只是制砖耗时费力,大为不易,平日只用来烧制一些需要极高温度的瓷器。
至于那种红色灰泥,也是陶老焉自行改良的内层涂料,据说其中出了石灰细沙之外,还有糯米汤和某种树木榨出的汁液,具体哪种树木,陶老焉却是语焉不详,只是拍着胸脯保证窑炉建成之后,可以做到丝缕不透,隔绝窑内高温不泄。
陶老焉肯下如此力气,除了郑鸣在茶话座谈会上那番刺激之外,更是少不了丁四盼的软磨硬泡,丁四盼为此还狠下心来忍痛割爱,硬是送了两坛藏了多年的好酒出去,陶老焉这才拿出看家本领,亲自来垒这孔自创的三笙窑。
三笙窑同样是陶老焉的自创,三眼窑孔从低到高渐次抬升,最低一眼专为加热被一旁水排吹进窑来的空气,热气随后进入第二窑孔。
此窑全然木炭填塞,将空气继续加热,分上下两路送入最高的第三眼窑孔顶部和底部,上下夹击,以木炭熔炼铁石,使之融化还原为铁水,自另一端出浆口中流出。
这一构造与现代炼钢炉中的预热室原理如出一辙,郑鸣听完介绍,不由对着陶老焉竖起大拇指来。
但这还不是全部,为防铁水温度迅速降低,出浆口外又接一条管道,管道已被烧出瓷釉,几如一条坩埚管道一般,不熔不渗,将铁水全然通入方池之中,可以直接浇筑成实心炮坯或灌入火炮范模之中。
再经淬火、退火等一系列流程,便可大大改善铁质,想来便能得到灰口铸铁。
陶老焉虽是烧陶制瓷匠师,却因酷爱钻研失传古瓷,而陶瓷一业,无非三点最为关键:一为材料,二为器型,三位火候。
根据陶瓷种类,黏土材料自是取自岛上各处,器型也可依照古籍传说不断尝试,唯有火候需要自行创制改进窑炉。
数十年间,陶老焉除了分发下来的主业任务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两件事:喝酒和垒窑,日积月累,不断总结,已然可称得上炉火纯青,虽然此时尚无温度计问世,但陶老焉仅凭炉火颜色和体感,便能准确知道火候程度,无论烧制各类瓷器几无失手。
冶铁炼铜虽与制瓷烧陶不同,却也同样是玩弄温度火候的游戏,自然对窑炉要求极高,只要陶老焉愿意伸手相助,冶炼铜铁的其它流程便可由丁四盼自行操作了。
陶老焉今日不曾喝酒,却是天生有些口拙,好在有人在一旁查缺补漏,细细介绍,才让郑鸣勉强听懂这番道理。
郑鸣听完,顿觉心中底气又增,可是三笙窑尚无完工,郑鸣不想在此碍手碍脚,勉励两位几句之后,便由周全前面领着,望着三痴道长那处闻名遐迩的“疯人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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