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的官员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大太监冯益。可身份最高的,却是秀州(嘉兴)知州赵叔近,因为赵叔近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宗室。他不是宋太祖赵匡胤,也不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后人,而是赵匡胤和赵光义的弟弟魏王赵廷美的后人。虽然是宗室,却是考中了进士后做了文官,在秀州任知州。他父亲是荣良公赵克类,算是继承爵位的嫡系国公之子,并不是落魄宗室,因此自幼富贵,没缺过钱,为官不太贪,官声不错,尤其是中下层民众很拥戴。
他来护驾,一方面是因为秀州跟湖州也是临州,离得近。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平江知府和湖州官员在护驾的问题上互不相让,官司打到浙东安抚使翟汝文那里也没有结果,翟汝文就和稀泥,让两州都派人护驾,可两地官员不许参与,而让赵叔近这个宗室伴架,人家都是赵家人,这理由够硬,于是,折中的情况就成了湖州、平江出人、出钱,秀州出代表,这份功劳三家来分。
上路之后,冯益不在催促,爱快快,爱慢慢,可是赵叔近隔三差五就对銮驾速度表达不满,他是地方官,地方上一大摊子事情,最近各地都不太安稳,主要是为了供应前线,南方抽调的物资太多了,导致民间压力很大,出现了许多抗捐抗税事件,许多老百姓都跑去做了水匪。
但只要起驾了,冯益的责任就小了。隔个几天,给皇帝上书汇报一下行程就可以。其实皇帝也并不是急着见妹妹,皇帝的头大着呢。要防备赵构这个手握重兵,又有一大堆河北官员依附的王爷,还要应付宗泽这样的死硬派,每天朝堂上都吵得不可开交,即便赵楷比他哥哥宋钦宗更有主见,他是一个从小就被他那心机深沉的母妃王贵妃教育要当皇帝的人,早就认为自己是天生的皇帝命,因此性格要比那个自幼死了母后,在皇宫里被郑贵妃和他母妃修理的很惨的宋钦宗强势很多。饶是如此,他也有些架不住臣僚的争吵,争吵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争吵中很难做出正确的决断。争吵的双方,分化为主战主和两派,不可避免的都走向了极端,此时没有一个极其有主见的皇帝或者大臣做决断的话,是非常危险的,朝堂很可能又演变成宋钦宗时候,一天急于投降,一天急于进攻的非理智状态。
因此皇帝知道公主在路上后,也不再催促,更不斥责冯益。
而公主銮驾缓慢也是有充足理由的,六千多人前行,能不准备周详?几乎天天都有人生病,公主不是以担心发生疫情为由停留,就是两个公主轮番不舒服,只要李慢侯觉得该休息了,两个公主总有各种借口拖延。
拖延的结果就是,军队的战斗力在纸面数据上是越来越好,两千七百重甲步兵,披着重甲能够急行军,这都要赶上战国时期的魏武卒了。而且经常进行实战对抗,分成两派互相冲击对方,除了手里的刀子换成同等重量的木刀之外,一切尽量按照战争条件进行。
唯一可惜的是,一路上竟然没遇到过不开眼的山贼土寇,让李慢侯试试这只军队到底能不能真的打仗。
直到宗泽病死的消息传来后,李慢侯觉得应该尽快赶到都城,他知道宗泽死后,金兵很快就突破各条防线,赵构一路难逃,他不知道赵楷会不会也这样。
但李慢侯决定加快行进速度后,赵叔近却不急了,原因是北方传来了坏消息。宗泽七月刚死,八月宗泽手下巨寇李成就叛乱了!
宗泽收拢了太多巨寇,这些人中不乏有野心之辈,想趁着乱世做一个枭雄。李成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是其中兵力最多的,但却是其中最有心计的。别的义兵首领,无非是裹挟一些手下,占山为王,投了宗泽,为的也是宗泽供应的粮饷。李成不一样,他除了聚拢部众外,还聚集了一批文人谋士。谋主叫做陶子思,是一个相面的道士,他投靠李成之后,给李成相面,说李成有割据之相,从此李成就做起了割据为王的美梦,十分重用陶子思。
宗泽活着的时候,靠着过人的威望,以及极强的原则性,很能镇得住这些巨寇。李成多次对宗泽表示,愿意带兵北伐,可宗泽始终无法说服皇帝。现在宗泽死了,李成立刻就反了,他不是去北伐,去占领残破的河北,而是直接南下,一路抢掠。攻占了宿州、虹县,距离扬州还有段距离,但切断了运河,让赵叔近不敢继续北上。
李慢侯考虑了一下,他也不敢带着这么庞大的銮驾北上,他提出了一个方案。赵叔近陪公主銮驾留在扬州,他带兵北上,为銮驾开路。
名义是开路,其实是李慢侯早想锻炼一下士兵,这种土寇正好拿来磨刀。
又跟赵叔近争论了一番,公主如同往昔一样,站在李慢侯一边。加上扬州城高池深,也有大批军队驻扎,赵叔近这才同意让李慢侯领着精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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