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吓了一跳,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心虚感,他咳了咳,道:“小云,你怎么来了?”
陶纤云气恼的瞪他一眼,道:“我不来,难道等着你去送死吗?”
说完她也不理勾陈,对着常羲骂道:“早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出我所料,那饕餮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是人间山上的野猪野兔,随随便便就能剥皮剐肉吗?”
“你们家仙帝座下有四大将军,身后还有万千的天兵天将,自有他们去尽忠职守,凭什么让我家仙君去冒险!”
陶纤云上前一步,直视常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常羲,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家仙君是看着往日情分上没与你们计较,但不代表我没计较。”
“当时请仙帝陛下画下的护身符咒,一朝便失了灵,他若是没存什么心思,我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常羲听得脸青一阵红一阵,良久才道:“你不要乱说,胆敢妄议仙帝,是要重罚的。”
陶纤云嗤笑道:“妄议?是与不是你心里知道,就算是仙帝在我面前,我依然这么说。”
“你该庆幸,我家仙君福源绵长,没受到迫害,不然,我就算是下地狱,成鬼成魔,也要替他报了这仇!”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浅,像是在大话玩笑一般,勾陈却是心头一紧,莫名觉得若是他死了,她或许真的会这样
勾陈先前被陶纤云“我家仙君长,我家仙君短”一番话撩得心神激荡,此时又被一番诚挚的表白,心跳快的就想要不顾礼仪,把她揉进怀里才好。
他强压下躁动的心,拉住她道:“好了,小云,你不必”
“你别说话!”话还未说完,他竟被陶纤云吼住了,也不知是不是苏飞星做久了,还真的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奴性,他便闭了嘴,没再说话。
陶纤云对他道:“勾陈,今日我就做了这个恶人,把话都说清楚,如果事后你不愿相信,气我恼我诋毁你大哥,我也认了。”
“除了护身符这件事,你下凡历劫的消息,也是仙帝鼓动翊圣透露出去的,”她转头望向常羲,“这件事你当时在场,想必也是知道的。”
勾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宁愿相信护身符是大哥的一时失误,也不愿往别的方面想,可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常羲心头一跳,道:“我是在场,当时是翊圣真君,他主动问及此事,仙帝才说的”
陶纤云无语道:“翊圣与仙君有仇,这件事情九重天上谁人不知?仙帝又岂会不知?况且紫微仙君之前就和仙帝陛下有过提醒,勾陈在凡界有危险,他倒好,这么轻巧便透露了勾陈的行踪,还是给他的仇人,你说仙帝是无心的,你自己信吗?”
陶纤云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石锤,往勾陈心上一锤一锤的敲击着,他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心中思绪万千,只化作了一个问题:大哥真的想杀他吗?…
常羲脚步有些不稳,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相信陶纤云的话了,仙帝从来都是处事周到的人,为何会频频失误
陶纤云握住勾陈的手,有些于心不忍,有什么比被自己赖以信任的亲人欺骗还难受的事情呢?勾陈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现在还得再来一次还是她,把血淋淋的心脏剖开,放在他面前,压着他看到底是黑还是白。
“不不会的,”常羲有些语无伦次,“仙帝仙帝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或者他有苦衷”
“常羲,仙帝做什么自然轮不到我来追究,只是他若是伤害了我的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都要与他搏上一搏。”
“我原先以为你是他手里的一把刀,可看你的反应,似乎也被蒙在鼓里,想来也知道,你肯定不止一次被他拿着当枪使了。”
陶纤云越来越觉得可怕,玉皇其人,可当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怕是常羲这次来求勾陈,其中也少不了他的暗示。
常羲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他敛住心神,道:“纤云上仙,你说笑了,小仙身为属下,自然是应该尽忠职守,恪守本分,遵从命令便是。”
陶纤云额角一跳,道:“你的意思是,若仙帝让你杀了我们,你也会遵从,哪怕无根无由?”
常羲谦和一笑:“首先,仙帝从未下过此等命令,其次,若是真的有,我难道要违抗命令不成吗?”
陶纤云嗤笑一声,也是,仙帝的命令,谁敢不从呢?她不能用自己的处事原则去要求别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钩吾山,我们不会去的。”
常羲转头看勾陈,见他不语,心头不免有些焦躁,他衣摆一挥,又跪了下去:“仙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不说纤云上仙所言是否属实,仙帝与几位仙君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却一定是真的。”
“您当真要见死不救,放任仙帝陛下自生自灭吗?”
“若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当面解开便是,为什么要在这生死攸关的问题上纠结啊!”
闻此言,陶纤云简直气得想把他打出去:“常羲,这个时候你来打感情牌,脸皮是不是厚了些,仙帝想杀勾陈时,你问问他有顾念过吗?”
“好了!”勾陈厉声打断,道,“你们都不必说了,常羲,钩吾山我会去的,你只需带着将士们做好善后,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以后若我还活着,我与他的兄弟情分便就止于此。”
“勾陈!”陶纤云拉着他,眼眶泛红,眼泪顷刻就落了下去,“我不让你去,我不想你去。”
勾陈轻轻把她抱住,而后用力的揉进了怀里,他艰难的开口,语不成调:“小云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便把我把我给忘了吧,要是实在忘不了,去幽冥寻一碗孟婆汤”
陶纤云浑身打着颤,又气又急,她就算是再有理有据,字字诛心,也拗不过他的说一不二,她努力稳住心神,道:“要去,我陪你一起!”
她把他推开,用力握住他的手,乞求般开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勾陈垂下头,身经百战的战神此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滴泪熨湿了衣袖,像一朵绽放的桃花。
在喜欢她这件事情之前,他是天界唯一的战神将军,也是仙帝的臣子,他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他最后做的,似乎和常羲的选择,没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勾陈缓缓把手抽出,带着无法言喻的决绝,大步走出了书房,一道结界随着他步子的迈出,锁在了书房门上。
陶纤云追得急,一头撞了上去,随后猛得被弹飞,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勾陈!”她迎着满脸泪水喊得声嘶力竭,期望他能听到一点,希望他能不忍心看她摔倒,希望他会舍不得她,希望他能回来。
可惜,什么都没有等到陶纤云心念俱损,那本来安分的寒气也是欺软怕硬的主,此时被激起,无情的在她体内肆虐了起来,随着她的心一起坠入了寒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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