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双眼上,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但不再言语。
“抱歉。”陈燃突然道。
文殊抬头看他,那双眼睛因为虚弱反而显得很亮,她知道,他并非真心觉得抱歉,但他愿意踩着她给他的台阶下来,正合她心意。
她突然咧嘴,很是惨淡的笑了一下:“先生不用抱歉,是我运气不好,想晒个太阳手链断了,想捡珠子老毛病犯了。我和先生非亲非故,先生怀疑我,也是情有可原,您不需要道歉。”
胡兰熬好了药,过来敲门:“季公子,季公子。”
“进来。”
她推开门,端着药碗进去,一看到坐在床边的陈燃,她又有些脊背发寒,忙低下头道:“季少爷,这是药,熬好了。”
“嗯。”陈燃站起身,胡兰以为他是要来接药,亲自喂文殊,不料他长腿一跨,站到了一旁。
显然是没有亲自喂药的意思。
也是,这人一看就是顶顶富贵人家的少爷,怎么会做着下人做的事呢,胡兰坐到床边,将药碗搁在桌上。
她小心的将文殊扶起来,心里觉的这位小姐也真是倒霉,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搞了这样一身伤,她家老头摸过骨的,说她前阵子还摔断过腿脚,她将药端到她面前:“消炎的,以防伤口发炎。”
文殊笑着朝她点头:“多谢。”
胡兰看她这一幅平易近人,没有小姐架子的模样,很是高兴,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她:“哎呀没事的。”
那药是没有加工过的纯草药,药效好但味道极苦,胡兰想着自己坐远一点,别等会吐到她身上来了。
谁知道文殊只是微皱了眉头,一口一口的把勺子里的药喝下去了。
她有些惊讶,但苦臭苦臭的,一般人都很难接受这个味道,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姐竟能忍得。
她一看文殊不怕吃药,原本揣在胸口的冰糖也不准备拿出来了,好家伙,那糖也是好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文殊喝完了药,胡兰又急急的退出去,她得去做晚饭,晚上家里多了两口人,又是两个病患,她保不齐要多做上两个菜。
还要炖个鸡汤和鱼汤,毕竟人家是付了银票的,要是到时候不满意了,搬到别家去住,那可不就不妙了。
胡兰知道,那个少爷身上还有银子的,要按照她往常的性格啊,保准多从他身上抠唆一点过来,只是不知为何,她对上那位少爷的眼睛,双脚就止不住的打颤。
再也不敢多提一句钱的事了。
晚间,胡兰把准备好的晚饭端进来,还让她儿子二虎搬了一张小桌子进来,晚饭虽不精致,但荤素都齐,鸡汤鱼汤各一大盆。
胡兰将文殊扶起来,她伤在左肩,虽然子弹穿了皮肉,但到底没有伤到器官。
陈燃一处打在了肋骨,伤的更重一些,胡兰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线道:“季少爷,文小姐,这是刚炖的鸡汤,大补。”
文殊看着那虽然干净却粗粝的碗盆,觉得陈燃一定吃不习惯,没想到他神情自若伸手,夹起汤碗里的鸡腿递给二虎,二虎一愣,眼里漫出惊喜马上伸手接过,便听陈燃道:“你尝尝,烫不烫。”
二虎马上咬了一口,肉汁鲜嫩,好吃的很,他和他妈一样眯起眼睛,嘴里含糊道:“不烫不烫,刚刚好,好吃。“
胡兰也很高兴,她虽偷着盛了一碗留着,准备等下给二虎吃,但季先生主动给的,不要白不要啊,谁知道陈燃拿起碗筷,一道一道的夹了一遍,递给二虎:“再尝尝其他的,告诉我烫不烫。”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二虎快谢谢季先生啊。”
二虎接过碗,喜上眉梢:“谢谢季先生。”
那一碗菜几口就被二虎巴拉完了,他看向陈燃:“季先生,不烫。”
胡兰道:“季先生喜欢吃冷菜?那我下一回放冷一些再给您端来?”
陈燃唇角带着淡淡的弧度:“不用,以后让二虎进来,跟我们一起吃。”
胡兰简直是受宠若惊,虽然想不明白这二虎哪里入了季先生的法眼,但不吃白不吃啊,而且这两人都是受伤了的,刚好就让二虎在一旁照顾忙道:“好咧好咧,二虎你听见没,以后跟着先生,伺候先生啊。”
她误以为陈燃这是看上二虎了,她从前看过一次村里头演戏,说是那平民小儿被富人看上,带进城里去教养,几年之后成了个有大学问的人,富贵的不得了。二虎年纪还小,他只想着今后跟着客人一起吃饭,虽然他看见陈燃总是会忍不住打颤,但在好吃的面前,他也顾不得其他,开心的点头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文殊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没说话,胡兰将汤碗捧到她跟前,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她张口吞下。
两人都这般安静的吃完一顿饭,胡兰快手快脚的收拾东西出去,留下二虎在房里头。
胡兰退出去后,二虎明显的局促很多,低着头,一双灰不溜秋的脚丫子蹭来蹭去,站在一旁也不敢抬头看,文殊喊他:“小孩,给我倒碗水好吗?”
二虎一听,连忙点头,但是屋里只有饭菜,他便道:“我去外头拿。”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二虎在屋里的时候也没觉得占了多大地,一跑出去不知道怎么竟显得着小房间空旷很多。
两人都没说话,各有各的想头,文殊是想着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表现,戏演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陈燃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看法,留着她是信了还是扔在观察,还有为何会一醒来,她们会在这个山沟里,张景去哪了?
这些都是文殊想知道的,但因着要演戏,她不得不做出一副伤了心不愿开口的模样。
只是她没想到,她和陈燃竟是住在同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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