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朗朗,淡月胧明,随意找了一处屋顶躺下,依偎在喜欢的人肩上,就连寻常风景都极其别致可爱。
这份感情来势汹汹,如白鹤啄穿的春冰,山风吹拂的林火。就像李存勖评价嵇攻玉说她性情急躁,像盛满酒的酒囊,稍稍戳破一个洞就会忍不住汩汩流出美酒。这心动,在她的心底就是山河震荡。
嵇攻玉说:“不瞒世子,我此番回长安,除了履行师门训诫,也是为了修成不世的剑法。我拂云门剑法,出自湘水白云之间,是开元年间,刘十六所创,其名为霄壑。安史之乱时,拂云门向郭子仪将军进献剑谱,后来郭子仪将军又献给了代宗,封存在长安城的中。经年累月,时过境迁,我们这些后辈的剑法却已是残章断片。若我想修习完整的剑法,只能铤而走险。”
剑客练剑,讲究术,道,势。心法是道,剑法是术,两者相辅相成,聚而成璧。
嵇攻玉身为拂云门正统继承人,具有纯正的心法,自然而然要最优秀的剑法来匹配。
李存勖眉头微皱:“小玉,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的动乱,或许那所谓完整的霄壑剑法,或许早就失传了。唐帝为逃避战火,辗转各地,珍宝器物,弃之如泥沙,谁还会顾忌一本剑法呢?”
“我也想过。”嵇攻玉的目光滑过一丝落寞,“可这件事,我娘说过,宰相张濬说过,师父也说过,我想,圣人或许知道剑法的下落。哪怕只有微末的希望,我也要去尝试一下。我不愿意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提三尺之剑,倚天决浮云,成千秋万代的声名,这才是我的人生。”
她主动牵起李存勖的手,热忱地说:“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变成一个更好,更优秀的剑客,能成你,师父和敬瑭的好帮手的。”
李存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嵇攻玉的脸颊,她让他想起他小时候驯养用来协助狩猎的猞猁,既温驯也桀骜,会服从地向他垂首帖耳,也会露出细细尖尖的齿牙啮咬他的手。
嵇攻玉的脸颊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眼睛亮晶晶的,更像猞猁猫了。
李存勖怦然心动,忍不住凑上前想去亲她的眼睛。忽然,他感到脸上有短暂温热的触感,是嵇攻玉抢先一步啄了一下他的右脸颊。
李存勖顿感愉悦,展颜道:“顽皮。记得以后只提我就可以了,不要再说别的男子的名字,石敬瑭也不可以。”
嵇攻玉道:“敬瑭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一样。”
李存勖有点无奈:“那也不许。”他揽住嵇攻玉,将她往怀里揉了揉,“小玉,把你的剑给我吧。”
嵇攻玉把他一推:“鸦九剑世子已经送给我了,岂有再拿回的道理。”
李存勖道:“游侠常以易剑来彰显情谊,我既已赠你鸦九,你好歹遵守你一贯的准则,投之以桃,报之以桃核,将你原先的剑送给我吧。两剑相遇,剑身蜂鸣,即便你藏在茫茫人海里,我翻遍人间,也能凭此找到你。”
嵇攻玉憋不住笑:“除非剑上凝聚了浓浓的杀气,不然不会发出声音的。你是要找我,还是想杀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拖泥带水地解下蹀躞带上的破竹剑交给李存勖:“它叫破竹。是师父起的。”
李存勖道:“河广传闻一苇过,胡危命在破竹中。七哥确实在你身上寄托了不小的期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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