祉瑶自醒来之日算起,已经过了十二天。虽说农历七月本应乃盛夏之时,然而此处乃是苦寒之地,天气干燥,寒冷之极,每天必须穿着厚棉衣,夜里更是要燃起碳炉烤火。无尘对祉瑶一直无微不至,白天偶尔外出打猎,或是去集市交换一些粮食回来。祉瑶畏寒,几乎一直在毡帐里调息养病,无聊之时便翻看一些无尘带回来的话本子。自第一天醒来被严正警告不能再调用灵力开始,她便没有再使用过任何灵术,过着与普通凡人一样的生活。
毡帐外传来拴马的声音,而后便是带着一身寒气掀开门帘的无尘。他一进毡帐便先站到碳炉边上烤火,等身上的寒气去除后再坐到祉瑶床前的垫子上。
“喏,这个给你”,无尘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子递给了刚抬起眼的祉瑶,“今天是七夕,集市上可热闹了,你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祉瑶接过木簪子,仔细端详起来。簪子看起来简陋,保留着木材原来的颜色,但一端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表面光滑且带有光泽,制作的师傅肯定有做过精心的打磨。她虽表情依旧有点冷漠,眼中有一抹笑意转瞬即逝:“集市上可真是高手如云,竟然能换到此类精品。你这次又用了几头羊换的?”
“你猜?”无尘双手抱在胸前,右边眉毛轻轻挑起,似乎觉得祉瑶不可能猜中。
“出自无尘大师之手,应该是多少头羊都换不回来吧?这无价之宝我先收下了,谢谢你。”祉瑶用五指梳理了一下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把簪子插于其上。
“咳,可真是什么都骗不过你啊……”无尘假装轻叹一声,伸手扶正了有点插歪了的簪子,“话说无尘大师是谁?怎么听着像庙里和尚的法号似的?!”
祉瑶抿了抿嘴,拒绝回答他的无聊问题,继续低头翻看她手上的话本子。这十几天祉瑶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一个奇特的矛盾体,平常没见过他跟谁打交道,好像挺孤僻的。但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性格偶尔也有跳脱的时候,老是捣鼓一些同龄人不一样的玩意儿,估计平时没什么人敢跟他说话,现在屋里多了个懂通灵的祉瑶,一逮着机会他就开始嘴贫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祉瑶不禁想起了慕辰,那个沉着雅正的翩翩君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稳重,也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偶尔显出一点少年气,却每次都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仿佛露出少年本性是一种错误,需要深深忏悔。她一直都心疼慕辰,因为国师首徒这个称谓,代表的是未来的国师继承人,让他年纪轻轻便要肩负沉重的使命,接受着最严厉的教育,遵守着最严谨的礼仪。
无尘拿起她膝盖上的话本子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然后去衣箱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兽毛披风,给祉瑶裹了个严实道:“话本子有那么好看吗?今天小爷带你去看更好看的!”说罢半跪着给祉瑶穿好保暖的靴子,伸手扶起祉瑶走向毡帐的门外。这些日子以来,祉瑶开始慢慢适应了无尘的自来熟,对他的戒心也一点一点地消退。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纸鹤,置于毡帐前的草地上,两指竖于额前,念道:“仙鹤幻来!”只见地上那纸鹤倏地一下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仙鹤,白色的羽毛如同月光下的雪,扑扇了两下那修长的翅膀,缓缓走到无尘面前,曲腿低头示意他们骑上。
无尘先把祉瑶慢慢扶上鹤背,紧了紧她的披风,随后自己坐上,双臂环着祉瑶,坏笑着说道:“扶好了,如果害怕我不介意你搂着我。”
祉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是什么灵术?竟然能把纸鹤幻化成实态?”
无尘总算是达到臭美的目的了,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是不是很厉害?有没有很崇拜我?”
“原来你一天到晚就是研究这些啊?你不会是为了把纸做的牛羊幻化成实体拿去集市里骗钱吧?”
无尘顿时哭笑不得,委屈得大喊:“我行径有这么恶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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