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属意偏殿那位余宝林,初见时,她看着面容妍美,瞧着说话做派性情柔和敦厚,处事周全的。”
“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也说,让我多亲近她,总没坏处。”
“只是我近日看着,却总觉得她过于温弱。言语间也没个真切面目。我总觉着……不太踏实。”
她站起身,衣袖盈盈,水蓝色的衣摆在她脚边轻轻晃动。
她思忖着,眉目微皱。似有叹意。
“听说……那余家是小门户,没堪什么大用的。”
“唉,这样想来,她这样处处谨小慎微,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到底太过用心思了,让人心里,总觉得担忧和提防。”
“唉,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若是不想寻人倚靠,我自也不强求。”
“只是到底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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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承明宫灯火通明。
侧室的祁明轩里,年轻的皇帝崔璮,正伏案批阅公文。
红色的朱砂被细软的紫竹小狼毫笔轻轻沾取,勾画在浅黄色的奏章上,提按顿挫,沉稳有力。
奏章上的小楷写的极好。
若叫善于鉴赏书法的人看了,必要大加赞叹其坚韧挺拔,笔画沉着稳重。
一撇一捺都自有韵味,很值得收藏。
可是若叫这呈上奏章的主人来说,这朱砂小字,字字犹如催命符,横在他的脖颈上,进退维谷,胆战心惊。
这是一道密折。
用暗匣悄悄装了,八百里加急送上京的。
中间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累坏多少人,才讲这道含了血泪的奏章凄楚艰辛的送来。
能上这样一道折子,那必得是总督之职或皇上直辖的暗卫才有此特权。
此时,这道折子里,就藏了惊天的秘密。
“淮水一带……梅雨连绵,江水不断上涨,大堤被冲垮,村寨倾颓,田地被淹。”
“几州百姓流离失所,饥饿交加,众多人卖儿卖女,以换取微薄食物……”
“当地豪强,世家大族竟还联通米行商贩,哄抬粮价物价!低价囤积高价售出,以从中牟利!”
“真是好贪婪的嘴脸!”
崔璮沉着脸,将御笔一扔,挥袖将桌上剩余奏章全部挥到地下。
“这些……正经呈上来的官面奏章怎么一字不说!粉饰太平给谁看!”
“大堤三年前便已加固过。都是国库艰难,朕是开了私库,又东拼西凑了好大一笔银子!”
“才批过去加固堤坝的巨款,转头就被冲垮!究竟是空做了功夫?!还是被有的人中饱了私囊!!!”
“百姓流离失所……江南大小官员都是做什么吃的?!”
“各地政策全无,宛如幼儿般束手无策!官员怎的就不作为!”
“减免赋税开仓放粮建设临时民居勤加治水你倒是做一个啊!!!”
“还有更不怕死的。饿殍遍地,伏尸千里,世族豪强还趁乱兼并土地,割据财产,怎么,是要谋反吗?!”
无人敢回应他。
整座承明宫安静的可怕。
落针可闻。
“向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
端着侍寝牌子的敬事房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向恭瞪他一眼:“安生些,脑袋不想要了?军国大事,岂是你能问的?先在外面站一站,等皇上气消些,再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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