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将这十五年困在阮府的时光一一祭奠。
此去无归,再不回头。
阮林僵硬的,简直不可思议的回到了正屋。
那继室温弱的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上来替他更衣。“妾瞧二郎神色恍惚,可是大姑娘那边……有何不妥吗?”
阮林不说话,黑着一张脸,转了几个神色,忽就站起身就将高几上的梅瓶猛然挥到地上。
“咣哴”一声,青石地上多出了一片碎渣。
继室被唬了一跳,不知阮林做什么疯样。
但她跟了阮林这么多年,熟知他的秉性。知他轻易不会这样怒形于色,尤其是当着她的面。
所以如今气势汹汹,那必是事出有因了。
她使了个眼色,侍女领命,领着屋子里的侍人都出去候着了。
她轻轻走到阮林身边,伸出一只柔荑顺毛似的抚摸他的脊背:“二郎,到底是怎么了?”
阮林长袖微动,猛一回身,将住她紧紧抱在怀里,埋首在她颈间呼吸。
他的声音焦急又担忧:“蓁娘,先前我本是想将阮琝远嫁回老家,远远的离了咱们。我每每看到她,总是会……”
蓁娘安抚性的轻轻拍了他两下。
“可临到关头,你却改了主意。劝我说,还不如将她送进宫去。既是远远看不见了,说不定,以后也还能为三娘的前程好好谋划一番。”
“当时我也依了你,想着也没什么要紧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六年前的事,……太后竟然还记着!”
“你说什么!”听得此话,蓁娘浑身一激灵,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脸。惊愕的,连气都喘不匀了。
她手臂颤抖着,猛然握住阮林的手。像是握住救命稻草那样拼尽全力,指节发白。
她感到自己浑身僵硬,几乎就要站不稳。
“你当初不是说,她,她……李氏对太后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吗?太后并不会耿耿于怀一辈子……所以我才托人找来了……”
阮林也一副追悔莫及的神色:“当时我的仕途一度受挫,屡遭皇上打压。功劳被夺,宗族排挤……”
蓁娘心疼的抚上她的脸,似乎一起回忆起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咱们当时都以为太后只是一时愤懑,宣泄怒火,那是很正常的。熬过几年就没事了……”
“可是咱们低头做人,已经六年了啊!……她怎么,还记着?听说这次选秀,阮琝还是太后亲点的秀女……那阮琝要是进了宫……”
“现下可怎么办是好?”蓁娘泣涕涟涟,倚在阮林怀里,泪湿青衫。手指还不安的攥着他的衣服。
阮林头疼地扶着额头:“事已至此……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垂了首,艰难开口,又愤怒出奇:“刚刚,在……,在那个院子……她竟然说……下辈子投生豕犬,也不愿……在阮家!忤逆之子!叛宗离族!她简直……她怎么敢?!”
阮琝在院中,闲闲吹着晚风。眉目清冷,寒若霜雪。
从来因被,薄情相误,误得人来已怕。那回时、有愿不昏沈,甚近日、依前又也。
你莫撋就,偎随人便,却骑墙两下。自家懑、都望有前程,背地里、莫教人咒骂。2
1选自清,纳兰容若《生查子》
2选自宋·晁端礼的《鹊桥仙·从来因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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