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姑因为心疼姑娘前一晚受了不少苦,第二日没舍得喊她早起。直到日上三竿,穆芸筝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耳房陈设,两进的屋子,里间挂有窗幔不至于白天会被光线刺醒,外间阳光透过了窗扉洒满整个屋子,一室明亮。投射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细小的微尘翻飞,看似十分祥和宁静。
她在榻上醒神许久,慢慢回味过来前一日的惊心动魄,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立政殿。
等等,姨母回来了吗?想到这她赶紧套上鞋袜,匆匆往外走去。
前世她见识过太多常人难以启齿的伤势,而那些只是施暴手段中的冰山一角,如果她活得足够久,大概还能见到更多千奇百怪的折磨手段。所以她害怕姨母那刚强的性子,会在圣人那里吃尽苦头。
不过等她踢踏着绣鞋拉开殿门,急急忙忙冲到外头,一时不察与过来送衣服的秋池撞了个满怀。
姑娘身娇体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把秋池吓了个半死,她忙把托盘放到一边,扶起姑娘道:“摔了小人不要紧,把您自己摔着可怎生是好?”
穆芸筝赶紧攀着姑姑爬起来,“姑姑,姨母回来了吗?圣人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秋池叹了口气:“回来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您先洗漱,娘子在前头等您用早膳。”
穆芸筝被她拉着进屋,但一想反正要见面的,姑姑也没必要骗自己,于是放下心来,任由她捯饬。
待打扮一新,秋池拉着姑娘往主殿走去。
只见主殿正中铺了软垫,宋转云披头散发的跪坐在其上,拿着一本蝴蝶装的册子在看,面前是一方小几,上面碗碟上盛着精致的主食面点,还有牛乳酥酪,皆是热气腾腾。
但碗筷对着的方向并不在她那边,也就是说是为自己准备的。
穆芸筝有些惭愧地坐到姨母对面,虽然起晚了跟睡得迟有关系,但姨母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睡到日上三竿,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宋转云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把视线从书册上抬起,看着她柔柔笑了一下,“先用早膳,有事待会儿再说。”说完又垂眸看书册了。
穆芸筝应了,拾起碗筷低头用早点。但一双眼睛却在姨母裸露在外的脸、脖颈、手上来回逡巡。没有发现什么淤伤,倒是姨母这低垂眉目静静看书的样子,仿佛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归咎到宋宅她房间的画像上去?
这时宋转云放下书册曲起食指,往她脑门上一磕,说道:“专心吃饭。”
穆芸筝这才不再开小差,待她吃好,宫娥撤去了小几。
穆大夫刚要开口,宋转云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看向秋池冬霜。两位姑姑会意,把一众内侍都轰了出去,然后带上门,一左一右守在殿门口,宛若两尊门神。
宋转云伸出一直缩在袖中的左手,在她面前摊开,小金锁赫然躺在掌心,“跟姨母讲,此物从何而来?”
穆芸筝看到她残缺的小拇指,呼吸都紧了一瞬,但随即释然,姨母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替她惋惜。
而且她的目的不在自己手上,明显是在金锁上。穆芸筝见她如此坦荡,转念一想宋家人丁凋零,自己一没有姥姥,二没有母亲,一些女儿心事除了与她倾诉,还能对谁讲,于是道:“是原先与我有过婚约的小郎给我的。”
宋转云道:“他是不是与镇疆王很像?”
穆芸筝不明所以:“确实有点。”随即她觉出了点不对,姨母为什么会怎么问?
宋转云叹气摇头:“我就知道,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你跟他没可能的。”说着站起身要将小金锁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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