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归回到家里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他开了门,走进去,迎面飞来一个瓶子,在脚底下四分五裂。
几片玻璃渣子划过来,险些刺到他的脚踝。
不远处,李长松从长廊里晃晃悠悠的挪出来,手里拎着一瓶酒,瓶子里空空如也。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满脸通红,染着酒气。本来是挺斯文的一个人,只是醉了酒,摇身一变,成了半个疯子。
沈崇归看了看满地的玻璃碎片,没有理睬他,绕了过去。
“别动!”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声音,嗓音浑厚,依旧是含糊不清的。
沈崇归没搭理他,正要上楼,一个瓶子朝自己飞了过来。哗啦啦,在脚边炸开。
腿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锋利的,突如其来的。
如同一根针缓缓扎进皮肉,然后猛地钻进去。
他皱起眉头,看见黑色裤子上渗出的血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放眼望去,满室的狼藉。
“我叫你别动!”李长松含含糊糊的说着,目光混沌,应该是在看着他。
沈崇归从一堆碎片里踏过去,嘴里骂了一句“疯子”,绕开他走了。
“沈崇归!我跟你说话,你当老子死了是吧!你给我滚回来!你以为你像你爸那样就可以躲过去了,就能躲一辈子!你……”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落在沈崇归耳朵里,却是一清二楚。话音未落,衣领已经被人一把扯了过去,几颗纽扣叮叮当当的滚落在地上。
走廊外的灯依旧亮堂堂,两人站在阴暗处,隐约能看清彼此的脸。
沈崇归揪着他的领子,死死的盯住他,眸色深沉几许,染着一层烈火燎原般的怒意。
“你给我闭嘴。”
他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似乎蓄着嚼穿龈血的力道。
李长松看着他,半晌,突然缓缓笑了起来,笑音有些干哑,“想弄死我,哈哈哈哈,弄死我吧,让我去给你爹妈陪葬。也让你妈看看她的好儿子,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愉悦的笑着,闭起眼睛,脖颈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半晌,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狠狠扔向一边。咣啷啷,桌子上横七竖八的酒瓶滚下来,那些是沈崇归前几天喝的。
李长松瘫在碎了一地的玻璃片里,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沈崇归,我们这么多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吧,你就这么盼不得我死。”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又被人重重拎起来,往桌角一塞。
沈崇归死死抓住他的领口,脸上浮起一片冰冷,“亲情?你有资格提亲情?别开玩笑了,你认识的不是我,是那些钱,那些你盼了大半辈子,朝思暮想的钱。”
他还记得那一天天,自己躺在床上,楼下没完没了的传出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还有每天回到家时,随时可能看见的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
那些画面像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时刻提醒着他一无所有的事实。
“我把你留在这里,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以为你每天吃的穿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不过是沾了我妈那点光,不过是仗着她从前对你的怜悯!”
“你胡说!”李长松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将他推到一边。
沈崇归毫无防备的倒进满地的玻璃渣子里,后背传来隐隐的疼痛。像是每一处皮肉都在叫嚣着,试图剥离他的躯体。
那些暗夜里生长着的荆棘。
鲜红的血,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流出来。
仿佛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李长松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手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开来的伤口。
“你胡说……你胡说……”
他低喃着,慢慢的朝沈崇归走过去,脸上是一片木然。
“你妈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他蹲下来,看着沈崇归苍白的脸,表情突然凶狠起来,“钱呢?钱呢?钱在哪里!那是你妈留给我的!你给我拿出来!”
“死开!”沈崇归站起来,一把推开他,黑暗中,白色的衣裳背面是混浊的红色。
密密麻麻,如同千百条来回爬动的蛆虫。
“你已经把他们害死了,现在还想怎么样?你以为我不敢叫你去给他们偿命是吗?你以为我不敢?”他疾言厉色的将李长松摁住,嗓音近乎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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