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松摇摇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若非我,你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这枚法印就当做我的赔罪礼吧。”他手往前一伸,法印瞬间出现在他手中,嗡嗡哀鸣,似是不愿与他分离。
涂松伸手一点,法印哀鸣之声顿减,“年少读《封神传》,一枚小小的翻天印打死金光,火灵两位圣母,打翻多宝道人,吓退太师闻仲,把龟灵圣母打回原形。但就是这枚赫赫威名的翻天印,忌讳翻天一词,因而不得不更名番天。少不更事,一时心痒难耐,便用秘法在上印刻覆地二字。”
陆抬接过法印,认真地瞧了瞧,很快便发现印下确实刻有覆地二字。
涂松精神焕发,面露笑意,“好小子,脑子不错,体魄更了得,半点不比俱芦城下那些顽固古武者差。有空帮我走一趟北俱芦洲,好让那老眼昏花的俱芦老儿晓得,非是他北俱芦洲,唯有真男儿。”
陆抬默默抱拳,认认真真地把此事放在心中。
涂松多望了一眼陆抬,才转头重新望向师弟时孟春,“这副身体绝不是我第一具占据的肉身,不过记忆碎片过于模糊,只记得自己害得何昊羽一家子家破人亡,还有后山那数十名白羽卫的身死,也因我而起,甚至如今这具身体因过多使用秘术也变得残破不堪.....”
时孟春耸拉着脑袋,片刻后才抬起脑袋,不情不愿道:“不过区区数十条微不足道的人命......师兄于人间有大功德,杀了便......”
涂松气喘吁吁,似是极为愤怒,“不过才这么些年,便把我说过的话当耳边风,山上便是多有如你这般自以为,山下人命本就该如草芥的人,才会引得北俱芦洲无论鬼修人修,皆怨气冲天,堪比那座成都载天山。”
时孟春霍然抬起头,愤愤不平道:“那些刑徒......”
话还没说完,涂松气得双手直颤,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喉咙一甜,瞬间便有一口猩红的鲜血从嘴中渗出。
时孟春大惊失色,赶忙掏出丹药不管不顾地就要往他嘴中塞,却被涂松狠狠一把推开。此时的涂松气喘吁吁,脸色重新变得煞白,“此事交予你去办,胆敢不放心上,以后也不用再来我坟前探望了。”
时孟春频频点头应是,不停磕头认错。
似是寿元将尽,白发苍苍的涂松脸上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诡异地凹陷,他没有理会身旁的时孟春,怔怔望着天空,嘴中喃喃自语: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曾以为我能改变世界,没料想连身边人都改变不了,临了才发觉自己一辈子都在做无用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俱芦城上战歌响彻,烽火连天,以前真觉得气势,如今想来,却也不如幼年收市时,人群中的娘亲那一声娇弱的呼唤。”
“仙家庭宴,色香味形皆俱全,动不动七十二道风味......如今想来,却也不如那年霜降,收市后盈利颇丰,娘亲狠下心买下的那个昂贵冻柿甜。”
涂松闭上眼睛,用着旁人听不到的言语哽咽道:“娘亲......这世上确实是有仙人的,可惜,可惜儿子救不了您。”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间看到一阵涟漪过后,突兀出现的身影,周边人还在不停呐喊着:
“师父.....”
“雁升,快!”
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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