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追!她得了瘟疫,肯定跑不远!”嘈杂的声音响起,狰狞的火把照亮整片迷雾森林。
小葵躲在一颗巨大的榕树后面,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短衣早已被山上的荆棘划烂,深红的血浸湿了粗布短衣。
她也没有穿鞋,小脚丫子上是脏兮兮的泥土和被碎石划破的口子,盛夏的天,伤口被余日翻滚的灼浪烤得生疼。
可她仍是紧紧捂着嘴,瘦小的身在颤抖着隐在巨木。
浓密是树荫像是一把撑开的巨伞覆盖在她的头顶,漆黑得看不见头顶上清冷的上弦月。
天上的星子落到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里却满是恐惧。
几个同样身着短衣的壮年男子从榕树旁与她擦身而过,但他们并未发现她,只是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走着:
“这个小娘们儿得了瘟疫还跑这么快!害的老子半夜三更的还要爬起来找她。”
“可不是嘛!听说啊,这迷雾森林里住着妖怪,以前单独进来的人都无缘无故失踪了,我们平时来采个药都得找上几个人一起,她一个人竟然还敢进来。”
“干脆咱们别找得了,反正她一个人还不是得死。”
“也对,这森林邪门的很,到处都是雾,连只狐狸都看不到,听说这里的山神也特别邪门,我们还是走吧。
“对对对,走吧走吧,免得惊扰了山上的山神,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小葵眼泪止不住地流,却还是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直到天际的明月隐去,来来往往的火把方才化成一粒粒星点消逝在夜幕中。
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害怕地哭出了声。
一直信奉山神的侗月族内爆发了瘟疫,她也不幸染上了。
族长把这次瘟疫爆发的原因归结于到那些染上瘟疫的族人身上,说是因为他们对山神的信奉不够虔诚的缘故才会爆发瘟疫,于是族内但凡染上瘟疫的人都会被抓到焚尸场处以火刑。
刚才那些人,就是来抓她去焚尸场的。
可是她不想死,阿娘说只有伤害过别人的坏人才会被烧死,但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把瘟疫传给任何人,况且阿娘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要是她死了阿娘该怎么办?
她想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重重地砸在地上。
四下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她的啜泣声和夏日里蝉鸣的声音。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方青色的衣角忽然闯入她的泪眼。
她急忙擦了擦眼睛,顺着宽大的衣袖抬眼望上去,一张狐狸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一缩,这时她方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身着青衫,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小葵心上一紧,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哽咽着跪倒在地。
“求求你,不要......不要抓我去焚尸场......”
她逃了一天了,早就没有力气了,身上的伤口化了脓,疼得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
她甚至,连他是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都不知道。
我快死了,对吧,小葵绝望地想。
“你......看得见我?”青狐愕然道。
小葵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这句话,于是她揉了揉泪眼,又上下看了看他,害怕地点了点头。
青狐又往前走了一步,拂了拂青灰色的袍子蹲下来打量着她。
明明是八九岁的年纪,可她的身上就像刚打完仗的士兵,随处可见刺目的口子,脸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疹。
她的衣服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小脚丫还是赤着踩在地上,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怪。
“你叫什么名字?小妖怪。”青狐歪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小......小葵......”小葵低着头绞着手指小声道。
青狐隐在树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发间是树梢上因晚风飘落下来的榕树果。
精致的狐狸面具映着月色,缓缓溢出清光来:“方才那些人是在追你么?”
话刚落音,只见小葵瘪了瘪嘴,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淌,豆大的泪珠子顺着脸滚下来,看得青狐慌了神。
“别...别哭啊小妖怪!”
他惊慌失措地叫道,急忙伸出手慌乱地揩着她的鼻涕眼泪,似乎又觉得有些脏,于是皱了皱眉改用袖子一点一点擦着。
她脸上的泥被擦干净后,露出了一张些许稚嫩,并带着点点星子似的泪花的小脸来。
看着小葵可怜兮兮的表情,青狐叹了口气,伸出手:“跟我来。”
说罢,青狐作势就要拉她起来,小葵刚要把小手伸过去,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缩了回来,摇头道:“不......我得了瘟疫,会传染给你的”
阿娘说,不能把瘟疫传给别人,更不能传给好人,他没有抓自己去焚尸场,还给自己擦鼻涕和眼泪,应该算是好人吧,小葵难过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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