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关辛笑说:“我有一个表妹,但请你相信我,她绝对不是王语嫣。她和王语嫣相差……十万……八千米。”
宋白哈哈大笑:“是十万八千……里。”
“里?那一里有多少米?”陈关辛问。
“嗯,差不多500米吧。”宋白说。
“那确实是用‘里’表达比较准确。”陈关辛说。
“你看过《天龙八部》?”宋白问。
“嗯,看电视剧学中文。武侠的都看。喜欢。”陈关辛说:“诶,你喜欢哪个人……物?”
宋白想了一想说:“《天龙八部》里面吗?”
“全部武侠里面。”
“我也只看电视的,没怎么看书。所以我喜欢哪个人物,和演这个人物的演员有很大关系。”宋白认真想了一下说:“金庸先生的作品里,男的,我最喜欢《笑傲江湖》里面的令狐冲。女的,我喜欢《天龙八部》里面的钟灵。你呢?”
“令狐冲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古龙的……《绝代双骄》的小鱼儿。还有《小李飞刀》里的惊鸿仙子。”
“惊鸿仙子其实不是古龙写的哦,原著里面是没有的,是拍摄电视剧时新编的人物哦,应该是一个编剧创造的。”宋白得意地说。
“哦,原来这样。那像你这样既是原著又是……编剧,岂非人间乐事?”陈关辛摇头晃脑说。
“今天开机仪式什么样?”宋白问:“都有谁来?”
“无聊。六个主演都来了,然后就是导演这些,燕姐,还有你老板。”陈关辛回忆说。
宋白点点头,继续吃馄饨。
“你为什么想当演员?”宋白问陈关辛。
“之前我不知道我妈妈原来是一个演员。长大后我才看她演的电影。那是一个……一个很奇妙的感觉。后来我就开始很向往这个职业。”陈关辛说。
陈关辛是一个经常让宋白觉得很愉快的人,他不会把自己的坏情绪推给别人。纵然有关他身世的八卦消息很多,宋白也当做没有看过。之前有段时间在搜索引擎输入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另外两个名字,以及他们两人一辈子可歌可泣的痴缠恩怨。现在去搜,都是陈关辛近期参加的活动、微博互动和拍摄电视剧的通稿,其他一切都烟消云散。
在这个我们自以为发达的信息时代,其实本质上和过去也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形式的不同,而媒体想让你看到什么和不想让你看到什么,从来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明天一早第一场戏是男四和女三的对手戏。男四的戏份也很多,还有大量和男一男二以及女二女三的对手戏。第二轮试镜男四的时候,杨超强当场问过宋白的意见,宋白在五个候选中,清楚地说出他的名字并明确表示个人觉得他最符合角色。后来在小剧场培训的时候宋白也见过他多次,为人非常刻苦谦逊,上课也不带助理。宋白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没有助理。
这位觉得自己幸运百分百的新人演员,对宋白印象也非常深刻。他不是大公司的,戏剧学院毕业三四年后还在到处兼职,甚至都还没有经纪人。递资料的那天很冷,跟着别人去的,幸亏他随时都有简历带在身上。当时杨超强的团队谁递资料都会收,他就这样把自己那份带着折印的简历递上去了。结果,身边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当宋白说出他名字,奚亦迹,的那一瞬间。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北京终于要给他机会了。原本他甚至都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回乡,最终他带着这两箱行李来到了横店。从北漂到横漂,奚亦迹终于有了资格叫自己演员。
他知道宋白是跟组的,但是开机仪式上没见到她,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因为他和主演们还有宋白他们又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就只能回来后发个微信问候。宋白一看手机就回了一条说发烧了没去,明天会到片场。宋白很不擅长这一类的社交,先说了一句晚安就结束了对话。
第二天一早5点钟,横店下雨了,很冷很潮湿。剧组演员们化好妆后雨还没停,A组原本的外景只好转到室内先拍。宋白一般都跟着燕于飞,燕于飞一般都跟着侯延平。
在片场的一个角落看到廖小冬,宋白惊讶了一下。
“道具费已经接近上限,你老板派我来片场看看什么样的道具要一万块人民币。”廖小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脚翘在一张单调的桌子上,衔着一根话梅黑糖说:“你猜。”
宋白摇摇头。
“一玉米棒子。”廖小冬说。
大家都知道廖小冬是王晋文请来干得罪人的事的,她的小桌上竖着一块三角形的亚克力桌牌,里面白底黑字打印着 CFO三个字母。请什么样的人来管钱?当然是请一个不缺钱的人,且此人美艳异常,说出拒绝人的话也娇嗔可爱。
这几天没有主演的戏,他们来出席了个开机仪式,有通告又都先去上了,真正进组的时间各不相同。这里离宋白家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第一周过后宋白向燕于飞请假回了一趟家。
宋母开车来客运站接宋白,两人闲聊家里的事,宋白先问候了外婆外公身体,宋母说挺好的。宋母说家里的小辈们都开学了。上大学的去上大学了,上中学的去上中学了,上小学的去上小学了。这下家里冷清清了。
宋白准备住几天就回去,没带什么行李,就随身背了一个双肩包。回到家宋白就上楼回房了,宋母在楼下给宋白烧中饭,一碗海鲜汤糕,久违的家乡风味。这一去其实也只有差不多三个月,只是过了一个年就感觉特别久。
以前宋白在上海工作的时候,很久没有回家,最想念的是家乡的炒面,别的地方都没有这种面。宋白决定明天早餐去吃炒面。然而第二天根本起不来,一觉睡到大中午。宋母在自家一楼后门开了一间裁缝铺,顾客都是宋母的朋友,日常来看看的都是邻舍。宋白不太认识这些人,平常只有礼貌性的点头之交。
自从宋白帮宋母还完欠款,她突然一跃成了整个家族里的头号人物,每个人都变得更亲热了。宋母走到哪里都是一脸骄傲,嗓门也比以前大。宋白却走到哪里都变得更沉默,比以前说话还小声了。
住了两天,宋白收到燕于飞的信息说剧本有地方要小改,并且最好让宋白来一起读剧本。宋白随即买好车票,跟宋母说第二天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起,宋母送了宋白去火车站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跟宋白试探说,舅妈手上有一个条件很好的男孩子想问问宋白的意见。宋白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宋母就看到了立即就说:“那没事,她就那么一说。我回了她。”
宋白垂着眼看自己的鞋面,只觉得心里很闷。到了送客点,宋白下车,宋母也下车,宋白跟她拥抱了一下说:“妈,你不用为我担心。”又开玩笑说了一句:“说不定我下次回家给你带回来一个大明星。”
“哦哟,还大明星。”宋母也笑了,拍了一下宋白的后背说:“现在天气还冷,多穿点。”
宋白点了一下头,看了一下表8:20了,该进站安检了。隔着玻璃门回头看宋母上车了,宋白跟她挥挥手也上车了。
宋白到横店影视城客运中心后打包了个KFC,坐在来的出租车上吃了。回到剧组是中午了,宋白一进去看到大家都在吃饭。燕于飞看到宋白说:“这么早回来了,吃饭了吗?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到。”
宋白点头笑了笑问:“导演调到晚上夜戏吗?”
“哎咦,宋编回来了。导演说今天气温还可以,拍梅殷落水。晚上七点下水。”A 组场记刚吃好盒饭一抹嘴说。
这个天拍水戏,宋白看了一眼奚亦迹,他也正看向宋白,歪头笑了一下。宋白说:“你准备好了吗?上来以后要浑身贴满暖宝宝。”
奚亦迹朝宋白一笑潇洒地甩甩头说:“没关系,就这一场戏,没关系的。”
旁边的女三号,姜莉容笑说:“我有带很多暖宝宝,可以先借给你用。”她面容天生妩媚,说话声音娇俏。剧组都传她是幼齐的关系带进来的,宋白也有耳闻。但单看她个人,很好相处,几乎可以说是讨好每一个人了。
就这一场戏,拍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导演说这条过了,宋白看到被工作人员拖上来的奚亦迹,脸色苍白,嘴唇紫得发黑,湿透的戏服紧贴在身上,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打颤。他没有助理,就自己准备了一条毛毯,一上岸剧组工作人员上来给他随意披上,领着他去换衣服了。脚上还带着河底的泥泞走过去,一路都看得到他清晰的脚印。宋白看到姜莉容也跟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奚亦迹已经换好衣服补好妆要等着拍下一场了。宋白看他拿着保温杯喝热水,手还在发抖,喝水的时候都拿不稳水杯把自己烫到了。宋白朝他一笑,他也看见宋白也笑了一下。他的面色看起来好一些了,嘴唇没有那么紫了。
接下来一场是奚亦迹和藤原静的对手戏,拍到下半夜两点收工。因为要听导演给演员讲戏,侯延平想听听宋白的意见,是不是哪里需要改动。宋白也跟着侯延平到下半夜两点钟才走。导演组的车把藤原静和她的助理胡倩、宋白以及侯延平一起送回酒店。回去的路上侯延平已经在二排座位上睡着了,宋白靠在三排座位已经累得不想说话,藤原静坐在宋白旁边依旧挺直着背坐得很端正。
下车后,藤原静向导演鞠躬道谢,宋白微笑了一下快步走去按电梯,三人一起进了电梯。宋白的楼层先到了,和两位打过招呼下了电梯,宋白拖着步子找出房卡刷卡进门。
宋白没怎么化妆只要简单洗个脸,洗澡,也就能很快睡觉了。宋白想如果是演员的话,还有一堆繁琐的卸妆和护肤程序,幸好自己不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洗手间的灯照例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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