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都头,听说你的都组里新来的那个小子救了刺史家的小公子,你啊真是运气好,本来只剩下打扫战场的活了,没什么功劳可挣了,你们都组却大大露了一次脸,看的老哥我好生羡慕啊!”
乔荣远与杨保余逮住一个闲暇的时间闲聊道。
“那里那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正好小公子的马撞上了我们的人,举手之劳罢了!”杨保余得意道。
乔荣远理解他这种得瑟的心情,也不好拆穿他什么,只是问道:“那刺史大人可有什么赏赐,救了小公子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嗨,刺史大人本来要给我们赏赐,可是那小子却说这是他分内之事受不得赏,他都这么说了刺史大人就没赏我们什么,如果他没有推辞的话,我们组中每个人都能分到二两银子,我也能请你喝个酒了。”杨保余遗憾道。
“那个人倒是有点风骨和傲气啊!”乔荣远赞道。
“屁,我看他啊就是装的,好给刺史大人留下个印象,将来想起他来的时候可以提携他一把。”杨保余不屑道,他还是再为银子溜走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我倒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虽说那人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那周遭的气派可不是周围那些小卒子比得上的。杨都头,我看你还是好好待他,等将来他飞黄腾达了还能念你的好的话,那你就稳赚了。”乔荣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
杨保余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我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
“既然你瞧不上他,那把他让给我怎么样。”乔荣远认真到。
“好啊,你去和指挥使申请,我倒乐得让给你。”杨保余不以为然。
“好,这可是你说的。”
正说着有指挥使身边的人来找通知他们说他们军负责押送粮草,让他们马上回去派兵搬运粮草,时间紧急后天就要出发。
他们不敢耽误正事,调人的事暂且搁置下来了。
他们口中讨论的那个人正是林烬,林烬并没有以赤阳宫少主的身份来投军而是伪造的一张身份名为燕昭。
林烬是两天前到的灵州并顺利的进了军营,不过五天前岳元帅带兵将突厥人赶出了灵州城内退到了怀化。
怀化城不过是座小城,既没有天险要势,也没有护城河护卫,易攻难守。岳元帅打算乘胜追击,将士只能稍微修整几天便要起兵攻打怀化了。
而他刚入营第一天,跟着队伍巡视城内的时候,就遇到了灵州刺史的公子骑着一匹受惊的马向他们飞奔而来,小公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马术还不精湛,面对这样一匹受惊的马只能在马背上惊慌失措,看到他们之后便宛如看到了救星。于是松开缰绳往他们的方向跳了过去,想要让他们接住他,正要离开马背的时候,马却也向他们的方向一甩,于是哪位小公子便飞出他们数丈远,远离了他们的队伍。还好林烬暗暗施展轻功,向上向后已阅一般在空中接住了那位小公子。
小公子稳定心神之后便趾高气扬的说:“你救了我,我会让我爹赏赐你的。”然后就被匆忙赶过来的人接走了。
他听到他说的话以后只觉得有些好笑,第一天来到军营就救了一个人,还被人许诺了上次,这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晚上听到有人说起他今天救的是刺史家的小公子,还说他运气如何如何的好。果然第二天他的赏赐就来了,给他三十两纹银,又额外赏赐他们组中二十两说培养他有功。
林烬更觉得好笑了,他才刚来第一天,即使这个都组是什么钟灵毓秀的地方他也没来得及熏陶啊,这二十两委实给的名目不正,而且他不过是个举手之劳打仗也无需这三十两银子,有这闲钱还不如给灵州城受灾的百姓呢?他拒不肯收这笔赏银,他不收赏给都组的银钱自然也要拿回去。
自那以后林烬倒是经常早收到不友善的目光。
后天大军准备开拔,他正好被派去保护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任务很是重要马虎不得。
晚上他坐在床上看地形图,这是以前他派赤阳宫的人到边塞打探历时五年绘制成的,比一般的地形图要详细一些,他把它们剪成一片一片的随身带在了身上。
睡在他旁边的袁野走进来看到他这样好奇的问:“燕大哥,你在看什么啊?”
袁野他就是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就是话有点多,这几天和他也挺能聊的来,他在他面前也不用设防。
林烬晃了晃他手中的两个碎步:“这是从灵州到怀化的地形图,我在猜我们走哪条路前往怀化。”
“燕大哥,你还有这个东西呢?”袁野好奇的凑过来,但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来的路上买的,我想行军打仗总少不了这个东西。”林烬变了个理由。
“这是那些当将军的应该考虑的,你在这里瞎操心也没人会听你的啊!”袁野扯开被子躺下,随口说到。
“你说的也对。”林烬被他的直白的言语逗笑了,他倒是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他把地图收起来脱衣也准备休息,突然他听到袁野说:
“燕大哥,你是不是相当将军啊!”
“嗯?”
然后他又拍了一下他的头说:“看我说的真傻,谁不想当将军大将军骑在马上,看起来威风凛凛,他只要手一挥,就能指挥我们让我们冲锋陷阵。”然后他又仔细看了看他认真的对他说:“燕大哥,我看你很适合当大将军,你长和那些将军们差不多,不对,你比他们长的俊,你以后也能当上大将军的。”
“那有当将军看长的俊不俊的,那是要靠真本事的。”林烬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到。
“可是我就觉得能那些将军肯定是被蜜泡着长大的,吃着山珍海味,住的是亭台楼阁,玩的是奇珍异宝,穿的是绫罗绸缎那样养出来的人看着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袁野说到。
如果是其他人和他这么说,他肯定会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们在战场上厮杀,被鲜血浸泡着,他们每天面对的是黄沙铄石,枕着累累白骨,用手中的剑去捍卫他们身后的家国天下。
可是现在是一位小兵在和他说这些话,他无法反驳。
“燕大哥,你上过战场吗?”袁野睁着纯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还没。”
“我去过八次。”
“那你杀过人吗?”
“杀过。”
“你杀人的时候什么感觉?”
“杀的多了,就没感觉了。”
“你以前不会是个杀手吧?”袁平吃惊的问道。
“不是。”林烬摇头道。
“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战场上,杀的是突厥人,他和我差不多大,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必须杀了他,否则死的就是我。”袁野他的眼睛纯洁无暇的眼眸中晕染了一层雾气,他的声音却像从遥远的回忆中飘过来的一样,虚无缥缈的诉说着他心中的往事。
林烬静静的聆听,他杀过很多人,但他们都是大周人,以他现在的立场来说那是他的同胞,是他必须守卫的人,可是当时他们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所以说他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杀人不用有负罪感,这里杀人是一种捍卫的方式,这里杀人是一件让热血男儿亢奋的事情。
但这只是林烬的想法,而对于其他的大部分士兵来说这里是人间地狱。
“燕大哥,其实每次打仗的时候我都很害怕,突厥人那么壮,比我高出好多,我害怕被他们杀死。但是害怕也得上,不然我就是个逃兵,我不愿意做逃兵,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做逃兵。每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我都很庆幸能够死里逃生,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每次只是乱砍一气而已,但是——”他说到这哽咽了一下,“我有一个同乡就死在了战场上,我看见血从他喉咙中飞溅出来,他就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很害怕,我知道我早晚也会成为那样,只是不知道会是在哪个战场上。”
林烬摸摸他的头,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这也是绝大多数的命运,他有武功底子和狼一样的血性,不惧怕战场的残酷,但向袁野这样的毫无武功基础的普通人,在战场上很难存活。
“或许有哪一天就成为那些将军们升官发财路上的一具尸骨,不过这就是命。毕竟有的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而有的人注定卑微到泥土里。”袁野的一声叹息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接受这不公的命运。
林烬不想他如此悲观,劝慰他说到:“大周的开国皇帝以前不过只是平民百姓,如今的云将军也是草莽出身,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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