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雄再次看向沙盘,忽然说道:“军中的粮草要见底了。”
邵鸣谦抬起头,这一次他的脸色真的无比凝重:“后续的粮草早该在一个月前便已发来,若是再这样拖下去……”
崔胤雄沉吟道:“所以我们不能再拖下去,这一仗要速战速决。”
邵鸣谦叹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的道理,只要是一个人就该明白的。”
崔胤雄挥拳砸在了沙盘上,也叹了一口气。
邵鸣谦当然也很愤怒,可他却不敢砸崔胤雄大将军的沙盘,只能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咬着牙道:“可是董丞相却偏偏不懂这道理!前线如此危急,他却还有心思玩他的心计!”
崔胤雄瞪着他,怒目道:“你说什么?”
邵鸣谦自知失言,赶紧再次低下头,闭口不言。
崔胤雄重重哼道:“你很会打仗,却也很不会管好你自己的嘴!”
邵鸣谦道:“末将愚昧!”
崔胤雄道:“你若想在前线开疆扩土,身后就要有人挺得住你!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邵鸣谦道:“是!末将记住了!”
崔胤雄又长叹道:“圣上相信董丞相……自有圣上的道理,我们只是一介武夫……我们管不得。”
邵鸣谦闻言便是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十六岁从军,跟随崔胤雄十三载,没有人更比他清楚崔大将军心中的壮志与无奈,也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一只脚被同僚扯住的痛苦。
“我要你来,只是要你知道粮草只够半月之用。”
崔胤雄正色道:“明日我会召集各部将领议会,我限你一夜时间,明日议会之时,你需说出一个退敌的计策。”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但邵鸣谦依然郑重地允诺道:“末将领命!”
崔胤雄又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邵鸣谦走出崔胤雄的营帐时,他的亲兵已迎了上来,喜笑道:“将军,大将军可是又有什么重要的突袭要交给咱们去做?”
邵鸣谦板着脸道:“这是你该问的事么?”
亲兵赶紧埋下头,不敢再说话。
邵鸣谦哼道:“你很会打仗,却也很不会管好你自己的嘴!”
亲兵连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连连道:“末将再也不敢多嘴!”
邵鸣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我吩咐你的事做的如何?”
亲兵笑道:“末将怎敢忘了将军的吩咐,那二人现已编入咱们的白袍军。”
邵鸣谦道:“这二人……底子可干净?”
亲兵道:“那程春飞是绝对干净的,乃是一个猎户出身,祖上也出过武将,至于另一个……”
邵鸣谦追问道:“另一个怎样?”
亲兵道:“另一个程无忆就说不好了,听程春飞说他这弟弟是他娘在山里捡来的,当年捡到程无忆时,他还是一个婴孩。”
邵鸣谦道:“程春飞交待他们兄弟俩的来历时,神情如何?像不像在撒谎?”
亲兵答道:“末将觉得……不太像在说谎!程春飞一脸老实,论本事也足够加入咱们白袍军了,而他那个弟弟杀起匈奴来比程春飞还狠,想来想去也不像是不干净的出身。”
邵鸣谦沉声道:“你几时学会看脸辨人的?这两人若是干净,自然以兄弟待之,若是不干净,你也需及时向我汇报!”
亲兵的头又点的如捣蒜一般:“末将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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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春飞一直在笑。
从他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他就笑得停不下来。
他已换上一身白衣,穿上一件白甲。
他立在帐篷前,不停地欣赏着自己的雄姿。
他从军三年,想不到居然在今日见到了传闻中的“白袍军”,他更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有幸被编入“白袍军”。
这可真是士兵的莫大荣耀,他确实应该开心,也确实应该笑的。
程无忆却没有笑,他虽然也换上了白衣白甲,却只在一旁低着头,愁眉不展。
程春飞皱眉道:“今日打了胜仗,我们俩也编入了白袍军,你好像却并不开心?”
程无忆道:“我……在想一个人。”
程春飞道:“谁?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女儿?”
程无忆道:“是我的弟弟。”
程春飞讶然道:“你有弟弟?”
程无忆迟疑道:“他……可能是我的弟弟。”
程春飞道:“你弟弟又是怎样一个人?”
程无忆道:“我不记得了……他好像很喜欢喝酒,也很喜欢赌博。”
程春飞笑道:“原来他是一个酒色之徒。”
程无忆苦笑道:“或许是的……但我一想起他,却总觉得莫名愧疚。”
程春飞道:“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程无忆叹道:“不知道……也许我确实对不起他。”
程春飞道:“那你记不记得他的模样?他又叫什么名字?”
程无忆摇了摇头,惆怅道:“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了……我好像叫他……狐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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