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方才柳姑姑安插的那个丫头送来的,夫人吩咐要煎给她的药。”路鸣从怀里摸出用方帕包着的一撮药渣递给他,那药渣似乎还残存着未湍温度,在他的指间微微发烫。
“药”宫胤随手接过他手里的药渣,药汁浸透洁白的方帕留下了一摊面目狰狞的褐色。
宫胤的此时是难言的狼狈。他的浑身像是刚在水里浸泡过一般,凌乱的黑发还在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滴着水珠,偶有几滴从他黏在额上的发上淌下,沿着脸颊从下巴滑到胸前的衣袍上,留下一点深色的水迹。
分明是身在寒冬,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哪怕是嘴唇已然惨白无色,他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在木椅上瘫坐着,难言的有气无力。
路鸣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尽量不把停留在他脸上。
“是,我刚才找大夫帮忙看过了,是可以避孕的汤药。”路鸣难得乖顺的站在一旁,垂头而立“那丫头看到雨燕煎药觉着事情蹊跷,于是便偷偷把汤药倒掉,换上了治风寒的药,又偷偷留了些药渣给我。”
“避孕”他眉头微蹙,有些迟疑的把外面包裹的方帕揭开,他有些迟疑的,把手上的药渣放在鼻尖嗅了嗅。却只是一瞬,他的脸上爬满了厌恶之情,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把药渣掷在地上。
药渣四散开来,几乎是要同地表浑然一体。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干涩着“做得好,让那丫头留心着,若是还有此类的事情发生,务必要将汤药换掉。”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他周身的气息孱弱又冰冷。
不管是怎样的冲洗也难以洗掉自己身上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他几乎是要把自己身上的皮生生的洗掉一层,把自己全然剥开,再换掉一层新的皮囊。
他在漆黑的,空无一饶书房中独自坐了许久,无力和孤寂宛若夜色一般的包裹了他。
将干未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头皮、额见,脖颈上,有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入他的衣里、地上。
他就那样呆滞的、无力的,看着着屋外的日光从深蓝到全然黑了下去,他倒像是丝毫觉察不到时间的飞速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躯壳像是已经全然剥离开来,动也动弹不得。
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在不久前还在床榻上与冯青默缠绵悱恻,一瞬间又觉得好像并非如此,好像是婉儿,是婉儿回来了,是自己做了一场美梦。
他,想念她,发了疯似的想念。
想念她身着了一席红衣在夕阳下逆光而笑,美得明媚而惊心动迫想念她趴在锦鲤池边满眼含笑的喂鱼,她献宝似的告诉他自己闲暇之时给这些锦鲤取的名字想念她眼睛亮亮的,献宝似的告诉自己她对五柳先生笔下的田居生活心生向往想念她在深夜里独立望月,指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对自己,王爷,无论婉儿身在何处看到月亮都会想起你。
只是,他还不曾来得及告诉她,她告诉自己的每一尾锦鲤的名字他都留心的记住了她口中向往的田园生活自己也一样的向往,只是自己已然没有了回头之路,只能继续向前他也习惯了在月圆之夜独立望月,他一看到月亮心中便会不自觉的想起她。
门“吱呀”一声的重新阖上了,想来路鸣已然离开了,他却像是无知无觉的毫不动弹,目光里失了焦距。
他原以为自己一直是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所愿所求,于是便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了下去,却是一日日的越发迷茫困惑起来。
所幸,她还在,她还存活于人世,她还被人善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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