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似乎心有灵犀,跑了几步,也忽的停了下来,回过头,嘴角还是带着笑意,却已不是先前那般可爱的笑容。
胡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笑容,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那是她病死在床头,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微笑。
看似坚强,实则满是悲凉和绝望。
因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能等来那个白马银甲的男人,来拉住自己的手。
即使他已经站在门外。
也正是这抹苦楚的笑容,使得胡纪内心,那最后一道防线,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我已经……失了你一次……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
胡纪咬紧牙关,再也无暇想更多,全力以赴、追了上去
“熙兰!”
“等等我!”
枚熙兰却是微微一笑,再次扭过头去,提起裙摆,往深处跑去。
于三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本就是胡纪常做的事情。此时又气血上涌,脚下更是生风,情感爆发的力量让他的身形简直快如一道闪电。
但就是如此惊饶速度,却仍然是追赶不上前方的人影。
枚熙兰足踏清风,衣袂飘飘,宛如上仙子一般,远远的跑在前面。
“等等我!”
无论胡纪如何运气、提劲,却始终无法拉近和她之间的那段距离,明明不到二十步,却远如涯。
她就像一团边落下的云摆,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都触摸不到。
一滴泪水,从胡纪的眼眶滑落,飞速向后掠去。
他声嘶力竭的大吼:
“不要再……丢下我了啊!”
求求你……
一次就好……
然而此时的胡纪,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心魔之中,全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爱的那个女人,枚熙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女,哪里会这般缥缈神速的轻功呢?
可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居然却一直没有察觉出来。
待二人远去,枚熙兰墓穴的树丛前,却再度走出两个人来,皆是黑衣斗笠,看不清容貌。
其中一人看了看二人离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璋王殿下啊璋王殿下,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感情用事的一啊……”
“大人,这样甚好,”另一人也陪笑道,“如此一来,贵妃娘娘的计划,便得以万无一失了。”
“是啊,真没想到啊,居然如此顺利,”先前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想不到那千面郎君果然是名不虚传,仅凭书画上的人像,就能将一个死人模仿得这般惟妙惟肖……”
他伸出脚,踢了踢枚熙兰的墓碑,脸上笑容更盛。
“大人,的还是有点担心……”另一人左右看了看,恭恭敬敬的道:
“这璋王胡纪,毕竟是军旅铁血之人,这些东西毕竟是神鬼之事,会不会进行途中被他给识破啊?”
“呵呵,你不用在意那么多,就算他后来反应过来,在大军压境之前,也决计赶不回南宁的!”
那人冷笑着,抬头看向西沉的明月,叹息道:
“男人一旦感情用事起来,可是比女人要倔上数百倍不止的……”
……
当肖从床上睁开眼时,虽然屋外风雪依旧,但已是大白了。
“好家伙,一觉睡了两啊!”身旁打盹的齐泽辉也猛然惊醒,见好友醒来,不禁大喜道:“你可担心死我了你!”
“我……我怎么了?”肖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
“施主似乎是气血紊乱,有些走火入魔了,故而晕了过去,”了尘师父笑着从侧屋走了过来,“多亏齐施主发现了你,将你送了过来,贫僧已用银针刺穴,理顺了郁结的气症,现在已无大碍了。”
“多谢方丈大师了……”肖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他挠了挠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你啊你,可担心死爷我了,”齐泽辉嗔怪的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你你,安心睡觉就好,找了一本破书瞎练啥呢?多亏是在少林寺,有高僧在此,不仅不嫌弃你昏过去还拉屎拉尿的,还能给你救过来!要是换了别处,你必然已经死……呃,那个,反正……下回注意点!”
他猛然意识到可能不对,将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
“齐副舵主谬赞了,救世济人,本就是我少林弟子的本分,”了尘方丈微微一笑,“齐副舵主,现在肖施主刚脱险不久,还需要静养,你我二人先出去吧。”
“也好也好,板扎你就好好休息吧,吃的喝的已经给你放在床头了,夜壶也给洗干净,你好生躺着,我就先出去了”齐泽辉指了指床头的面饼和温水,一边唠叨一边站起身来。
“好好好。”肖笑了笑,点零头。
“对了,”齐泽辉刚走几步,忽的又转过身来,拿出一物:
“这本书是你的吧?沾零血沫子,但应该不影响你看吧,收好收好”
肖一愣,因为他手上那本书,正是他修炼的太阴太阳九抟无极功!
若是他已翻开了,怎会没看见第一页铁胆雀留下的那些字?
可是齐泽辉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大大咧咧的把书往肖怀里一塞,转身便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肖这才想起,自己这好兄弟,他娘的根本不识字。
“喂,阿辉!”肖想要叫住前者,将一切都告诉他。
“哎呀呀,有事你休息好了再,不急不急!”齐泽辉摆了摆手,哼着歌儿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屋门。
肖无奈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只好又躺回床上试图入睡。
但是刚刚睡了两的他,要想再次入睡,何谈容易?
他左右看了看,见屋内再无他人,便掀开被子走下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
随即他抓起一只面饼,一边在屋内转圈活动筋骨,一边大口大口的啃吃着。
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肖停下脚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稳健轻松的双腿,眼里渐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床头,他原本赖以生存的拐杖,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杖身上扭曲的花纹,似乎变成了一张滑稽的脸,在冲他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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