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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母女见面诉衷肠

富贵的妈等到鸡下了锅,她也只得乖乖坐在锅台下烧火炖汤,先前被梅香母亲占了理来数落了她家的不是,暗里气哺哺的,却不好红了脸表现出来;梅香的母亲虽然从没有听女儿回去说她婆婆的不是,但眼前这事,他们娘儿俩做得确实不漂亮,竟然将她女儿踩在泥巴眼里不当人,心下非常气愤,她这一生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只是此刻,女儿在月子里,不便扰了她的清静。再说富贵,他下午回来还忙着去外面做工分,老早真有这样勤快,家里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子,今天这日子,丢下梅香一个人就不顾了,到底还是因为老婆生的女娃,心里不痛快吧!要不是看来在女儿的份上,就这母子俩对梅香的态度和做法,今天她既来了,必定得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情,必须让他们娘儿俩给自己一个交待,才能让他们罢休。

这下看明白了女儿的日子,她母亲心里难免生出一点愧疚。想当初自己听信了小脚姨妈的话,又考虑到山里地处好,不会没有日子过,自己便私自做主了梅香的婚事,谁承想遇到这家拎不清的人家,现在看来,这桩婚姻恐怕不是那么如意,如今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可也给不了亲家母好脸色瞧,当下也不对富贵的妈再客气,就任由她一个人在锅下忙着,招呼也没打一声,径自去房里看女儿和外孙女去了。

梅香躺在床上,老早就听见她母亲的声音,她自己也有些不高兴,只不过,她是个理性的人,明白月子里不能生气,搞出病来,苦的还是自己的一生,因此,在床上躺着,听了她母亲说的话,晓得她母亲这下是真的动了气,自己又不好在屋里喊着劝解,更怕被母亲说自己坐月子还瞎烦神,便静等着母亲进房来再叙话。

母女这回见面,心里都十分的激动感慨。一个初为人母,身心疲累的同时,心里是对孩子满满的爱,不管外人怎样看待自己生男生女这事,对于梅香来说,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如何能不疼爱哩;另一个是头一次做外婆,坐在女儿的床边上,眼里心里十分心疼,虽不大习惯表达出来自己的情感,瞅着那两个一老一小的做派,心里一面怜惜梅香,一面又生出一些酸楚来,可她一辈子要强,自然不会在女儿面前流露出半分,只将这份情愫转化为对外孙女的逗弄爱护。

小家伙睁开了眼,瞅了瞅上方,梅香笑说也不晓得认不认得外婆,她母亲道:“这孩子刚出生两天,这会子,她还看不了多远哩,哪里晓得什么外婆不外婆的。”又从腰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五块钱,塞在了孩子的抱被里,又问了问奶水下了没有,孩子乖不乖,梅香睡眠好不好的关切之言,梅香一一回答了。过后,她母亲将送来的孩子衣物给叠着放进柜子里,又扯出来一些尿布放在床头柜上预备着,嘴里一面抱怨富贵的妈什么也做不了;孩子哼哼了两声,梅香侧身喂了奶,那孩子还是继续哼着、微微扭着,憋红了脸,梅香母亲看见了,说道:“怕是拉了屎粑粑喽,你躺着别动,我来舀水给她洗洗屁股,换了尿布,她就舒服了。”

她母亲将孩子弄好了放进被窝里,瞧梅香的神情,倒还比先前精神许多。梅香有好几个月不见母亲,话也就多了起来,她母亲却很担心她的身体,叮嘱她快些睡下,不要再说话散了神,落下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的问题了,又安慰说,自己眼下也不回家去,就在这里照顾她出了月子再走。又说道:“我晓得你这孩子一向心重,大事小情,总是要在心里过两遍才放心,可俗话说:好吃一个月,懒惰一个月,装聋作哑一个月。为的就是养好身子顶顶要紧,我对你说啊,你家里的大小事,这一月都不要去烦神,我瞧你婆婆也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家里那群鸡也是你来了以后才养起来的吧?老膀子还没有长起来,不过哩,也不要紧,娘家送来的这十二只鸡,就是少吃一点,两天一只,加上两百个鸡蛋,也够你这个月子吃的了,你哩,只管一心养身子,其余的事,外面天只要没有塌下来,你一概别去烦神。”

梅香点头道:“妈在这里住着,我也不用操心烦神了,不过,你老也别太累着了。再说那鸡虽没有长大,杀两只红烧烧,妈也吃得。”

她母亲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说道:“还说叫你不要烦神,你这就开始又烦神了,我在家里日子比你好八倍,我也不缺你家这一口,我去瞧瞧鸡炖好没有,你安心躺着休息就是了。”

她母亲走去锅间,揭开了锅,用筷子戳了一下,鸡还没有烂软,便对富贵的妈嘱咐道:“让富贵回来时,去买个摇把罐子,明个开始,我每天给鸡煨在锅洞里,到了中午,又烂软又碰碰香,像你这锅里这么烧着,要炖到几时啊?我还是先盛上一碗汤,将肚子里几个蛋花子先捞上来,拿去给她垫吧垫吧。”

富贵的妈耳朵里听着,心下不痛快,嘴里却也不大敢说不中听的话了,只是哼着应了两声,梅香母亲也并不在意,又继续道:“我听富贵说你们现在分家了,既是分家了,自然也不能让你老受累了,这个月子,我就住在这里伺候她。你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等我回家去了,亲家母再伸把手帮衬着些就是了。”

富贵的妈平常嘴巴也不是个吃素的,这回听梅香的妈说得句句在理,倒也不好再辩驳什么了,只得应付着道:“亲家母说得是!我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容易,娶了媳妇也是当亲生的姑娘看,只是我这身子一向也不大好,也做不得什么事,废人一个咧!可这回你老来了,我这心里也就一块石头落了地,可就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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