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那车是上半年新买的，昨天我就看到前面都撞变形了。我让他去修一下，他非说再等等。对了，你们不会抓他吧，他驾照刚拿到不久，开车还生疏，不是故意的。”秦宇的母亲边说边把程海等引入车库。车头部分确实已经变形，程海示意王逸寒仔细查看，并转身对秦宇母亲说道：“我同事先检查一下，拍点照片。撞护栏这件事我们不抓他，但是情况还是要了解一下，他人呢，在家吗？”
“在家，在家，在楼上睡觉呢。我让阿姨去喊他，这位小同志，你慢慢看啊。”说罢领着程海去了客厅。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在阿姨去叫秦宇的间隙，程海观察了一下周围，独栋别墅，客厅里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客厅很整洁，看得出女主人的用心。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秦宇的母亲又是茶水又是水果的递过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可以看得出她对儿子的在乎，仅仅是撞栏杆就紧张成这样，要是知道出了人命，还不知道要紧张成什么样。
后院里传来自动门开门的声音，随后就是汽车发动行驶的声音。程海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冲了出去，拨通了队里的电话，秦宇跑了。王逸寒闻声跑到后院来，只看到敞开的后门和一条空空荡荡的路。两人回头，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秦宇母亲，客厅的暖色调灯光照射着她姣好的身形，她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路的尽头，依旧紧张，不安，但却没有一丝的惊讶。
两间审讯室，一间坐着秦宇，一间坐着他的母亲。秦宇的母亲一直沉默，不肯提供任何线索，所幸半个小时不到，警察就拦下了试图驾车逃跑的秦宇。
审讯室里，程海和王逸寒对面坐着的青年，看起来神色不太好，像是长久熬夜导致的。秦宇头发还凌乱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高级，却被穿得皱皱巴巴的。
“你就是秦宇？”程海开口问道。
秦宇点点头。
“你跑什么啊？跑得掉吗？”
秦宇没有回答。
“说说吧，前天夜里到昨天凌晨你在哪，做了些什么？”
“在家睡觉。”
“在家睡觉？得了吧。我们都找到你家去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秦宇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怎么样应对。王逸寒打断了他，“前天夜里，你开车经过平谷路，撞上了人，周海，你还有印象吗？之后你把他移动到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周海的照片。秦宇看到周海的照片，一下子虚了嗓音，“不，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那好啊，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巧合是怎么发生的啊。事故发生时，临近的路口监控拍到了你的车，还有车上的你，好像不是在家睡觉啊。”
秦宇目光移开，不敢看桌子上的照片，也不敢和王逸寒对视，只得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不断交叉的双手。
“今天我们去你家，你的母亲在我们提到平谷路的时候，可是说你在那啊，不仅在，还撞到了点什么。你说，我们该相信谁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撞的，有监控吗？”秦宇弱着嗓子强制自己辩驳。
“有，还真有，好多呢。你看啊，这个是我们在你车牌边缘发现的纤维物，和周海外套下的线衣材料一样，应该是你撞上他的时候他滑落下来的时候勾到的。还有这个，我们在你的后备箱发现的，后备箱里的血迹虽然被水清洗过了，但是，你没想到吧，我们在后备箱的接缝发现了两枚指纹，周海的。然后我们在城西周海被发现的巷子附近又察看了监控，你说你回家也不顺路啊，弯过去干嘛呢？你先后出现的两个摄像头，和正常行驶速度相比，大概慢个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你又在干嘛呢？”
秦宇已经泄了气，背部躬成了虾的形状。
“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当天晚上的犯案经过。你们怎么撞上死者的，为什么要搬动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死了？”秦宇一下子挺直了背，满脸的不可思议，伸手去找刚刚的那沓照片，刚刚因为半是害怕半是心虚没仔细看，仔细一看确实是事实了。秦宇瘫坐下，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已经是夜里了，路上都没有人了，我就开的快了些。红灯快要过了，我一脚油门，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出来的，我再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然后我脑子就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下车去看他，他，很严重，躺在那里。我，我没想那么多，我想我不能去坐牢啊，那里没有监控，我，我就把他搬到后备箱里。但是，但是我不能，他还活着，我不能把他就放在后备箱里。我去城西就是想给他放在医院门口，我想救护车进进出出总会发现他，也可以第一时间送他去急救。但是医院门口都是监控，我开了好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后来在这个小巷子了放下了。我本来想打120的，让他们去救他的，但是拨通了又不敢了。我害怕，我不是故意的。”
“害怕？害怕你搬动他去后备箱的时候，怎么他的衣物上没有留下的你指纹，害怕你还跑那么远去城西，害怕你回来以后还把你在后备箱里的东西清理的干干净净？你是害怕，害怕自己坐牢。”程海说道。
“发生的太快了，我脑子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开车去城西的时候，他一直在后备箱里挣扎，一直弄出声响，我真的害怕，我只想早点把他扔下去。我打开后备箱的时候，看到了他奄奄一息，整个后备箱被他弄得到处是血迹和抓痕，就像是，就像是。”
“那是他最后的求生欲望，而你却把他扔在了冷冰冰的巷子里。所以，他给你留了礼物，一个你没有清理到的指纹，送你来这里的指纹。”
秦宇急促的喘息着，没有回答。
“现在整个事件，大体上已经清晰了，还有几个细节要和你确认一下。你最好如实回答，我们都可以节省点精力。”程海冷冷的问道。
“当晚，是酒后驾车吗？”
“不是。没喝。”
“你搬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留下指纹？”
“哦，我，我拿车里的布包了下手。”
“还挺谨慎哈，你把死者放在巷子里的时候，有注意到附近有什么人吗？”
“没有人，就是没有人我才敢放下来的。”
“你看看这张照片，和你当时把死者放下来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秦宇咽了口口水，接过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样的，就是这样的。”
“包裹你手的擦车布，还有后备箱里的东西呢？”
“烧掉了。后备箱也洗了好多遍，还用酒精擦过。”
“最后一个问题，中午的时候，你跑的挺快啊？跑这么快，我看看车里都有什么，10万块现金，换洗衣物，洗漱工具，还有，还有水和吃的。动作挺快啊。”
“嗯，那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我准备的。”
“是吗，所以你和你妈说撞了栏杆，撞了栏杆应该不至于跑路吧。你说我们要是仔细检查你这些东西上，会不会那么巧出现你妈的指纹呢？”
秦宇加重了呼吸。“家里都是我妈在整理的，有也不奇怪吧。”
“我倒是感觉，这些活应该是你家阿姨在做的。你知道吗，秦宇，你知道我怎么认为的吗？你一回来满车满身的血迹，加上你这精神状态，你妈应该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帮你清理了后备箱，处理了所有的证物。帮你准备了这些随时让你走的东西。在我们来的时候，带我们去车库、客厅，带我们去看她已经准备好的证物，以便你从后门顺利逃走。然而，她只清理了血迹，即便她已经清理的很仔细了。我敢说，如果我们晚到一点，可能连这仅存的证据都找不到了。”
“不，不是的，我妈不知道。和她无关。”
“你知道吗，你妈一直都很注重保养，我想她这样的人，除非为了儿子，不会把手泡到发白起褶皱，是她给你清理后备箱的时候泡的吧。而你，口口声声自称清洗很多遍的人，手上却完全没有痕迹。”
“这事和她没有关系，真的。”
“丢弃死者的时候，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张照片也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先这样吧。”
出了审讯室的门，王逸寒说道，“程队，你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母亲的。”
程海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王逸寒说道：“我们查案，要练出一种感觉，中午他驾车逃跑，他母亲在窗前的时候，你明明也动了怀疑的念头，你一直在车库，没有观察到他母亲手上的线索，没关系。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当时在院子里那一瞬间你自己的直觉。放在审问环节，向嫌疑人提出你的假设，错了，没有关系，只不过多问了几个问题。对了，就是发现真相。记住了，直觉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要抓住了，不要让你的直觉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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