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琼台宴只剩不过三日的时间。
以往,六界咸聚于三重天云烟台的路为四道玄鸟神桥,今朝不知为何,自一重天和二重天加设了八条神恩天柱。
据说,此天柱以下界八座仙山为中转站,将在人间选拔或名士风流,或贩夫走卒共百余人,以黄粱一梦,灵魂出窍的方式使其通过神柱直达九重天,届时将与六界神佛共享盛宴。
从几天前开始,西方蓬莱仙洲飞来的神鸟,每隔一个天时就会撞击一次云第城上空的紫刹金鼎。钟声鸣响,群鸟扑腾。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长生再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华清府的莲阁幻境中,氤氲着热气的水桶底,静躺着一个面目俊逸清冷的少年。
他周身不着片缕,闭着眼睛在水底安眠,连一点呼吸的反应都没有。水面静悄悄的,唯有蒸腾的热气化为水珠,滴落回水桶时激起的微小波澜的声音。
久久,大门像是被人暴力拆卸似的狠撞了三下,崇吾高分贝噪音猝不及防,虽然来迟,但从不会缺席。
“长生!起床了!天君叫我们去塔楼集合!”
崇吾高壮的身形微微弓着腰站在莲阁的门外,他侧耳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边听还边嘀咕:“还没醒么?喂长生,我说你……”
他话没说利索,只听一阵令人脊背发凉的剑鸣声响起——大白兔嗖的刺穿房门,露在门外的剑锋恰到停在他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
“下次瞄准的就是你的眉毛!咕噜咕噜!”
带着水声,含糊不清的话清晰落入崇吾耳中。
“你醒了就好,反正我提醒你了,回头挨骂别算在我头上!”
愚公族大汉劫后余生的长出了口气,灰溜溜的离开了。
哗啦啦的水声从门后响起,一双修长洁白的脚先后跨出浴桶,长生擦干净身上附着的水珠,随意披上一条月白色长衫,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
他随意变出一方铜镜,很快,洁白无瑕的胸口便在铜镜中,被人一览无余。
长生将衣服朝着心口的位置向下拉了拉,露出其上如同眼睛的疤痕。
据说,这是他在仙童大考第二试时受伤留下的。
当他醒来后,便得了这断崖山第二试魁首的名头,响当当的名号在此之后先后传遍了九重天各个角落。
如此一来,一道伤口也变成了光荣的象征。
长生的手指拂过心口眼睛形状的伤疤,没有肌肤碰触的异样感觉,仿佛这个印记并不属于他一般,毫无知觉,且用法术也去不掉。
自从半月前他于华清府苏醒后,这道伤疤变成了他唯一的秘密。
“长生,该走咯!”
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换成了风息。
长生拉紧衣服,绑好腰间绶带,又将长发束在手中,随手拾起浴桶旁的一方坠着桃木剑型吊坠的丝帛。
一把莫名其妙的袖珍桃木剑,一道莫名其妙的奇形怪状的伤口。
长生咧嘴一笑,拔出大白兔,打开幻境的大门。
后门倾泻进来的阳光,将衣冠楚楚的风息成功照成了衣冠禽兽。
白芒闪过,长剑入鞘。
“走吧,晚了白头发仙倌又要抓狂了!”长生用手拍了拍风息胸口,一脸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的得意风流。
“只剩三天琼台宴就开始了,你们谁来告诉我,琼台宴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华清府塔楼二层,华清站在六张铜镜的最中央,他目光逡巡在神态各异的六名少年身上。
“长生,要不就你吧!”
长生正魂游天外,猝不及防被叫了名字,他双眼迷蒙的还对不上焦距,迷迷糊糊对着镜子中的华清恭敬道:“那个,天君,您说什么?”
“嗷呜”一声惨叫响彻,华清收回紫檀狼毫笔。
“有悔,你来说说!”
有悔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他清了清嗓子,
“三日后的琼台宴上会举办仙童大考的第三试,综合三场考试的前七名,会正式被选拔任命天将七子。”
华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风息,说说看,天将七子代表着什么?”
风息好整以暇的颔首,“回答天君,天将七子是天帝陛下效仿天魔大战中的上古七神所设立的,被选拔出的天将七子将于成年后被封上神之位,各自带领九重天八十一兵团。位于七人之中首位者,将统领整个天将军团,作为统帅,只唯天君之命。”
华清缓缓取出怀中的紫檀狼毫笔,灵力注入笔端,笔锋苍劲有力,随着它隔空书写,每个人的灵力和排名都各自出现在了铜镜上。
长生依旧排名第一,风息和崇吾并列第二,有悔第三,伽湘第四,璧吴第五。
这样的成绩和以往并没什么差别。
华清环视众人,“天将七子共有七个名额,今次有资格参加仙童大考的仙童只有十五人,其中断崖山7人,言尺天君府2人,就只有我们,全员都在!”
“这是好事啊!”崇吾挠了挠头,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天君你看着像是踩了狗……”
紫檀狼嚎闻言又飞了出去……
“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华清绕着六人踱着步,“现在整个九重天的目光都落在你们身上,接下来的三天,云第城会有大大小小的集市和灯会。我不限制你们出府玩,但此时的天宫鱼龙混杂,若再出现西山府那时的事儿,你们……”
“全都滚出华清府!”六人齐声,就像早有预料的默契十足。
华清重重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些爱胡闹的半大孩子充满了无奈,“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华清脸上闪过些许疲惫。
“白头发仙倌……”长生见其他人都离开了塔楼,这才默默的走到华清面前。
华清打起精神瞧了他一眼,“哦?还有什么事吗?”
长生抿了抿嘴,“那个……您有弱风仙倌的下落了吗?”
华清一愣,久而久之摇了摇头。
“还没有,有的话我会告诉你们。”
“哦……”华清嘴里鼓着气,将整个脸颊都鼓成了泛着粉红色的面团,“我知道了,谢谢白头发仙倌!”
长生说着就要离开,华清思忱片刻,叫住了他。
“长生!”
“嗯?”
“你们家老曹让我告诉你,最近他带着三花使去了人间寻找供琼台宴所用的新奇花种,若无事,你不必回去。”
长生有些失落的颔首离开,边走还边嘀咕,“从进了华清府就没回去过,这几个老家伙怕是把我忘了吧!”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秉承着这个原则,本就没心没肺的长生很快便忘了回花神府的打算,神态轻松的跟着其他五人去了五重天的云台灯会。
在琼台宴开始的前三天,九重天就已进入了盛会的预热氛围之中。
灯会乃是九重天琼台宴前固有的习俗,但出现在灯会上的灯却不是天宫特制,而是无数大小材质各不一样的灯群。
这些原本是人间百年间积攒的祈福灯,它们在飞上一重天之前,已经有无数的同伴熄灭坠落。侥幸留存的灯被换成了西海鲛人族盛产的不灭鱼油,映照着每一盏灯面上不同的语言。虽然语言不同,字迹各异,但都不约而同表达着祈福和祝愿。此刻,它们正等着琼台宴倒计时第三夜幕降临于云第城之时,由一重天的散仙们集体释放。
崇吾此时凭借身高和体格的优势,与身材高挑模样风流的风息一左一右,为长生四人优先开辟了出最佳光景角度。喜好灯会的总归是女神仙居多,再次便是如长生他们一般的少年仙童们。
六个人在五重天云台的最中央站定,他们不约而同向下望去,见云海之下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长生,你看周围!”伽湘冷不丁的指着四周渐渐凑上来的娇美仙娥们。
“这有什么奇怪的?”
伽湘孺子不可教的推搡了他一下,“你看到没,这些年轻的仙娥都是冲着崇吾和风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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