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陶妤兮翌日清晨幽幽转醒时,燕宗瑞早就上朝去了。坐在床榻上发愣的人儿从晚云晚烟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片刻才反应过来,又开始焦急反省自己是不是伺候不力,居然让皇上独自起身了。作为嫔妃本该比皇上起的更早,亲自打点皇上晨起的事宜才对。
“婕妤就别瞎想了,是皇上晨起时亲口嘱咐奴婢们手脚放轻些不要打扰到您歇息的。”晚烟笑着为陶妤兮端来温水净面,“皇上对婕妤真是极温柔呢,依奴婢看呀,婕妤肚子里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小帝姬,定都会得皇上宠爱的!”陶妤兮一听这话,脸颊顿时飞上红云,笑着啐了一口。目光移向正厅,却猝不及防扫到桌上的那对青玉花樽,平日那都是她命人仔仔细细擦拭的玉瓶,今日却招摇地插着几枝含苞的桃花。
“是谁!是谁在花樽中放的花枝!本宫不是说过这花樽只允摆放着赏看,不可以放上花朵损了花樽的颜色吗!”陶妤兮眉头陡然皱起来,语气急促恼怒,胸口起伏着,显然是十分生气的样子。即使是发火生气,陶妤兮的声音也是这般轻柔着的,外人听来也是没什么威慑感的。
没有威慑感是一回事,主子生气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虽说柔婕妤是惯常的好脾气,不过宫里左右无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主子一句话做奴才的脑袋就落地了。殿内候命的奴才呼啦啦跪下一片,齐声高喊着婕妤息怒。只有贴身服侍的晚烟性子沉得住气,只是招呼着陶妤兮让她先不要动怒,当心动了胎气。
“婕妤息怒,是清早皇上起身时问了奴婢一句,为何花樽内不放花朵。奴婢便回禀道,婕妤常说这青玉花樽是由一整块玉石所制,浑然天成,质地温润水色透亮,若是摆放了红花绿叶,未免添了俗,折损了皇上赏赐的心意。”晚云看到晚烟给她使得眼色忙解释道,“皇上听后心情看起来不错,亲手去院子后头折了两支未开的桃花插上,说,赏赐花樽却只看不用,才是折损心意。”
陶妤兮闻言,才松了一口气,由晚烟扶了起来,晚云见主子似乎消气了的模样,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婕妤,您现在在宫中也实属受宠位高,为何还要这般谨小慎微……”“住口!你知道些什么!”陶妤兮面色微霁还没片刻工夫便又沉下脸,“本宫出身不高,姿容平平,怎么可以与其他高门贵女、国色天香攀比恣意!此话以后不许再讲,本宫今个就罚你去耳房跪上一个时辰,看你长不长记性!”即使是罚跪,陶妤兮也只是让她去自个儿屋子里跪着,不丢面子,也不伤身子。晚云爽快的应了,先与晚烟一同伺候陶妤兮梳洗着装,不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后,便自觉的去领罚了。
慈元殿。
既已出了孝期,皇后的着装便和以往相同,以正色为主。此时正值卯时六刻,明玥便梳洗好了,陪伴在身边的是衔春携秋,闻夏在院内迎各位嫔妃,饮冬则在小厨房看茶点。明玥今日着了用赭色牡丹纹镂金挑丝缎子制成的衣裙,梳了双刀髻,四支累丝金簪各有各的位置,在青云中一丝不苟。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是一对金红菱花纹坠子,腕上一对如意镯。整个人显得威严端庄,面上却被衬的更加精致了几分,对比之下,这些个珠宝首饰倒像是失了颜色。
妃嫔们陆陆续续的也就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萧昭仪了,本在府里的晨昏定醒就一次也没有迟过。美人仍是一身沉绿的轻罗百合裙,凌虚髻上缀了两支碧钗,实属容貌不俗。行过礼后自然的坐上下首的第一个位置,由宫女先上了压饿气好消化的糕点,萧灵筠目光与明玥在半空中相遇,明玥趁现在还无人来,扮了个逗趣的鬼脸,又做了个快吃点东西的手势,惹得萧灵筠哑然失笑。
其次便是柔婕妤与华婕妤半道上遇见,相携着一起来了。报琼宫与移清宫隔得不远,自然总能凑巧碰在一处。柔婕妤的肚子已经慢慢显怀,此时只能穿些略宽松的衣衫遮掩些,面上脂粉未施,与华婕妤站在一处似是有些被比下去了。“嫔妾问皇后娘娘凤安。”这两位姐妹虽交情不如萧灵筠好,可与明玥也是有过府里的情谊,于是也被客客气气请上了座位。“皇后娘娘今日的耳坠倒是与衣裙相配呢。面色看起来也极红润,气色极好。”华锦襄一开口便能逗的明玥开怀,“嫔妾定是不敢着色泽略艳丽些的衣饰,嫔妾这容貌气度不如娘娘,压不住衣装,岂不是白白闹了大笑话?”再如何登高望远,明玥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儿家,听见人夸赞容貌衣裙,也定是心中欢喜的。
“华婕妤姐姐贵在有自知之明,就怕有人啊,没有自知之明了呢!”姐妹们正打趣着,殿内不见其人,放肆张扬的声音便先传来了。明玥敛了敛面上的笑意,等身着一袭胭脂色罗裙的邬美人招摇走进众人视线,才发作:“放肆!邬美人你身为低位美人,怎的出口顶撞高位婕妤!”邬美人听明玥发火,也只是做做样子一样蹲了一蹲:“嫔妾出言不逊,还请华婕妤姐姐赎罪。”邬月将婕妤二字咬的极重,就差把“婕妤也算不上什么高位”和“我父亲在朝中颇有建树,你们岂敢动我”写在脸上了。
邬月在新晋嫔妃中位置也算高些的,父亲又在朝中得皇上青睐,自然腰杆挺得直。其余的妃嫔也自然是跟在她后头走的,此时殿外还站着些许新人,听邬月这般大胆也不知是在心中耻笑她还是为她默默捏把汗。邬月打定了明玥一定会对她重拿轻放,肯定不敢如何作势的主意,也就在厅堂正中央站着,不跪下请罪脸上也没有畏惧之色,是真真的不给身居高位的明皇后脸面下台了。
陶妤兮与华锦襄只是皱着眉头,却不能说些什么。论起家门来,两人都差了许多,可不是一星半点可以抗衡的距离。此刻分不清形势如何,若是贸然开口了,邬月暂时动不了皇后娘娘,但是却可以在前朝对他们俩的父亲下手,这位邬美人的父亲,可是出了名的爱女心切。陶妤兮想的这更深一层,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这可是她的指望,邬月在阁中便是刁蛮放肆惯了,把她惹急了,她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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