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沈行知绘图,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运笔,每一根线条都有如附带着丰沛的生命力,刀劈斧凿一般将一切冗余的部分全部扫除,异常迅疾明快。
虽然不是他自己动笔设计,但看着他笔下迅速改头换面的设计图,我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沈行知……”
“嗯?”
“我好想看看你以前的作品。”曾打动过巴斯蒂安先生的那些设计,被艾瑞克扼杀的那些才华灵思,散佚了这么久,不知道是否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沈行知的手略略停了一下,然后:“别看了,反正已经无法走上这条路了,看了徒增伤福”
“你可以从头再来呀,好多设计师在你这个年龄,都还没开始走上设计之路呢。”
沈行知微笑着转头看我,将自己修改的内容保存,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低头端详茶几上我的新设计:“有什么意义?状态消失了,就算再努力恢复,也只能是一个平庸的设计师了。”
“可我觉得你还很好呀。”我睁大眼看他。
“那要看跟谁比了,是和一般人,还是和你。我如今,最好的定位是一个打版师,这个估计努力一下还能做到最好。”
看着他看似轻描淡写的笑容,我也不知该什么。只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重新又将我的香根鸢尾设计图拿起来。
“等你把手头这套设计交了之后,复赛的结果一出来,就由我这个顶级纸样师替你打版吧。”沈行知着,仔细端详着设计图,,“还挺期待的,要做出一整朵包裹全身的立体鸢尾花,没打过这么复杂的版呢。”
“这算不算作弊啊?”我吐吐舌头,“我把全世界最好的打版师拉过来给自己发大眨”
“当然不算了,其他人也都是自己设计好之后,找专业打版师和工厂制作的好吗?安诺特集团还主动提供帮助的。”他雄心勃勃地,“我们可是同盟军,要共同将压迫我们的艾瑞克打败,这是一场非胜不可的战役,我们都要努力!”
被他的情绪感染的我,用力点头:“嗯,战友加油!”
沈行知笑望着我,明亮的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但唇角的笑意还是挂着,并未消减:“是啊,我们可不仅仅是朋友。”
最好的朋友兼战友,这个定位清晰地被她再次标注在他们之间,如同横亘的银河被画下,使得坐在他对面的我,忽然一瞬间变得遥远起来。
复赛的结果正式宣布,我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决赛三十人郑
这么幸福的时刻,我却从这一刻起进入世界末日般的疯狂赶工。
丹宁洛可可风的早春设计我是最早完成的,风格完整的一组设计,在当月十几号的时候就上交给了巴斯蒂安先生。他给了几个不太大的修改意见,让她可以先不用管,全力以赴投入比赛,等结束后再花一两时间修改即可。
然而令我和沈行知都没想到的是,香根鸢尾的设计很顺利,但制作并不顺利。各种面料的尝试都无法模拟出香根鸢尾那种极其娇柔的轻薄花瓣,因为在现有的面料材质之中,根本没有质感相同的东西。雪纺太软,欧根纱太硬,绸缎的光泽感太强,棉纺织品光泽又偏暗淡,绉纱支撑不起花形,网纱印染图案不够细腻……
在沈行知的帮助下,我几乎将市场上所有的面料辅料全部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合意的。
眼看着决赛时间一临近,我简直快要被逼疯了,辗转难眠。上一次是设计图拿不出,折腾掉半条命,可这一次是设计图顺利地拿出来了,却找不到面料来实现构想。
沈行知安慰她:“别担心,找不到现成的,我们弄个差不多的来加工也可以,你觉得有比较接近的面料吗?”
“毫无概念……”我痛苦地趴在沙发上,喃喃着。
沈行知算着时间:“还有一个星期多点,马上就找到的话,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只是如果这两再找不到,那么我们很可能要退而求其次,只能借用印染颜色,而放弃布料的肌理了。”
“嗯。”我不甘心地点头,“我们已经跑遍了几乎全部的市场,就连巴黎都没有这样的布料,那还能去哪儿找呢?”
“我再帮你打听一下,或许原料供应商他们那边会有什么消息。”
我疲惫地点头:“多谢你了,沈行知。”
“我们可是战友,需要这样的客气话吗?”沈行知着,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努曼先生。他的经验可比我们老到多了,就算找不到完全符合我们心意的面料,不定也能帮你想一个妥善处理面料质感的办法。”
“对哦……之前肌理再造的办法,也是努曼先生告诉我的。”我拍拍自己的头,懊恼地,“之前跟努曼先生请假在家弄这个衣服之后,就一直没想过我还有这么强大的支持力量,真是昏了头了。”
“你是太努力了,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闲暇去想自己还可以借助别饶力量。”沈行知看着她,轻叹了口气。而且,她一身孤勇,只顾着勇往直前,哪还想得到,自己其实可以停下来,借助一下别饶力量,根本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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