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缓缓坐了下去,长裳流了一地。默然片刻,她冷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憧无情这毒,您能略说与属下否?’我正跟在他们后面,就极其想冲过去解释,于是——刹时,诡风飒飒地撩过林叶,桀桀的怪笑由一个极其魅惑的年轻男子喉中发出。对对对!就是我!”
众人:“……”
“黄泉微斜琵琶:‘毋饫。’一瓣幽黑的彼岸花飘过两个人脸颊,明显的戏弄意味。真的是足够胆大包天了。那瓣如同火海中不放最后一点点希望想逃出,却终被烤为焦尸的人眼中的死黑。绽着异样的妖艳,惑声由此传出。”
“一串笑声,是我笑的。‘酹者已尝到殇君记忆中的甜美了。真是令人艳羡啊——’”
我自我吐槽:“我这个小号很邪魅狂狷啊。”
“你自称酹者?”素衣人问。
“嗯。不得不说,酹的声音好听到了无法可想的地步,跟我现在的不一样,我的声音太低了。”
“黄泉冷着脸一言不发。彼岸花伴着风化为丝丝血红,逐渐消失远去。黄泉无视了我,道:‘毋饫,非活物也,以让他人痛苦至崩溃为乐。‘憧无情’能使世间万物记忆中某段感情变淡甚至消失,美好的回忆就那样被毋饫吃入腹。若毋饫欢心便扬长而去,毒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但毒随时可以发作。其间浑身痛入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有恨意恶意、悲苦凄凉也为那毋饫之食。’黄泉也就这个时候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不过解释得不错。
“胭脂站了起来,‘殇君便是中了此毒?’黄泉道,‘是。本尊信你自有考量,想怎样做,任你。只是时机到了将桃枝收回,切不可多杀人。杀一人已是罪业,何况是一未做悖德之事的人——虽说这并非我的看法。’胭脂浅鞠一躬,化为桃花飞去。”
“却不久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到达自己原本以为自己会到达的地方,而是一片漆黑如鸦羽漫天的森林。朱红灯笼一盏盏悬在金线上自十数丈高空的枝桠垂到她身边,尔后仿佛扯出一个不完整的笑容延伸到遥遥另一树的矮枝上,如此成百上千丝悬灯金线,成千上万个朱红的灯笼。完全碾压的妖冶美艳,眼前的男子便是我。我极端魅惑的声线萦绕,说着,你真是个自私的桃妖啊,哈哈哈哈……”
“胭脂冷眼看着如雾聚散的酹。水晶彼岸花饰在他右眼上,珠串围发,发丝如炼罪渊深处的绝望痴狂之黑、嘶叫的乌鸦如绸的羽。酹面如美玉,肤白似蒙在亡者眼睛上的白布。那张世上绝天仅有的妖艳蛊感、美丽无匹的脸处处精细到了病态,如血的唇勾起摄魂的弧度,手中玩弄着一颗森白的头骨。‘明知不久,伊人强求。哈——’毋饫低唇吻了吻那颗头骨:‘静候你最后一刻时的甘洌或酸苦,两者得兼也未尝不可啊。’”
“‘我自会给魔圣个交待。原本必是得要杀掉双月双焉,胭脂的任务是其中的双焉。杀后三界能组织起来与黄泉夺璧之人少之又少,于是便不会有原先那样多战争。能牺牲两个人拯救三界生灵,何乐而不为?而杀后挖丹作为凨宴荼生两残璧复原的主料,一石二鸟。黄泉也愿少杀生,他的手上自从有了碧落的血以后几乎没有染血——除了那噬凨璧入体的人,他何德何能?”
“另一边,渐沉月拎起地上不省人事的焉深阙往冰上一丢,跃上冰台直寻西江月而去。寒冰一激,焉深阙迷糊间睁眼,又昏沉闭上。几度似是醒来又复睡去,终于有一次余光瞟见旁边气若游丝的焉不归。焉深阙悬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尔后惊然坐起:‘咳咳,怎么回事……’这一下便牵动了五脏六腑,原本好了一半的内伤又开始恶化。西江月手一挥,指尖冰弦绞断了焉不归皮肤之外的桃枝,尔后划开手腕将血洒在了焉不归身上:‘阿阙啊,你先别慌,令弟的命数不是尽于此处,本座已观毕天象,切勿动神一一虽说你已经动了不少了。安啦安啦安啦,你先好好养几天。’”
西江月道:“那时本座想着,本座帮他去找人,他可千万别再出点事,折腾不起了。”
我道:“焉不归浑身被西江月的血浇了一遍,除了生根的桃枝都已好全。‘他怎么回事。’焉深阙问。西江月顿了顿,‘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渐沉月见西江月洒血不断,唇色比原先还白了,终是绷不住脸,伸手把他的手拉走要划破自己的手腕。”
西江月巧劲把他的手推回去:‘算了,本座的血溶了很多药的药性。’”
渐沉月冷笑一声。恰是此时,焉深阙真的意识到了焉不归生机的枯竭。
焉不归原本雪白绣海棠的狐裘袍大片地成了焦黑,糊着糜烂的腥红,各致命处如心脏、锁骨下动脉尽被桃枝扎根,桃枝的根竟已舔舐着血蠢蠢生长。焉深阙几乎没感觉到五脏六腑撕裂的剧痛,前所未有失态地踉跄看半扑半爬到焉不归身旁,他想要去拨焉不归苍白如纸的脸上被血粘住的头发,却是哽了一下,将他托起:‘他不会死的吧。’他慌着扯出一片干净的袖子去擦焉不归的脸,那片片血污被擦得晕开,居然有种面上重新泛起血色的假象。”
“‘殇鸾岂是这种伤能杀,我都没事……’他擦着擦着,忽然猛得地把手抽回,双眼闪过亮光。西江月忙道:‘怎么样了?!’焉阙深阙的手探上焉不归脉门,片刻后哑着嗓子道:‘忽冷忽热。桃枝。’西江月想了想,直接把血喂到焉不归口中,焉深阙狠狠掰断了所有正在生长的桃枝,仅凭手劲将大束桃枝推断。方法正确,焉不归稍微多吸入了点空气,像是要醒来。桃枝立刻被焉阙雨烧成灰撒入风中。”
“焉不归撑起眼皮,喘了一下,开口便是:‘……什么破烂玩意.....本王早说不喝魔血!’西江月心虚之下潇洒一摇白羽扇:‘并不是,那是你自己咳的。’焉不归道,‘会……有这种药味?’西江月道,‘.....因为本座给你服药了。’焉不归恼道,‘你、你血多是不是。本王一身……散着药味……的血!’西江月垂死挣扎:‘那是新型喷剂,血是你流的。’焉不归决心不与他争辩了,勉强起身,看见了焉深阙。焉深阙的声音似乎稳得很,他道:‘兄长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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