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黄泉和碧落当年碎了璧以后是怎样了，”我抖袖一拂其上红绸，“黄泉心神终于逐渐清明，是在通体灵无流淌无碍以后。他睁开眼睛，碧落跟他贴得很近，一只手扣在他背后的穴上渡入灵元，半垂着眼，看上去很累了。黄泉刚要问发生了什么想跟他保持点距高，却发现手的感觉不对。”
“他的手穿过了碧落的心脏，穿透了他的背贯了出去，血还没有冷，两人染了一身惊心的朱红。”
“饶是黄泉，语气也安稳不下来了，他慌去扶碧落，‘你方才做了什么？’碧落说，‘我，我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他咳了几声，都是血，‘我冲上来，试图不把你打死，所以打不过了。你个傻子，把璧都弄碎了，噬入体走火入魔就要死了，我过来给你顺气，好不容易……’他唉了起来，黄泉抽手将他托住，他咽下血接着道，‘好不容易帮你把璧都抽出来了，你个傻子然后把它们全，震了出去，也不知道都在哪里了。我……给你渡去灵元，就被你一掌碎心。平常怎么只见你弹琵琶，没这么凶呢。‘你安静吧。’黄泉托着他想地灵元渡回去，碧落可不安静，他边咳边道‘要是我死了，你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
“说不出话来了，他扯着黄泉的袖子，还是迷迷糊糊松了手。黄泉缓缓地吸了口颤颤冷气，把最后剩下的那块凨璧封进了他体内。碧落因而没有死，但他也再没醒来。”
“后来黄泉就守了九那句没说完的话守了五千年，撑着三界寻着凤壁，等他醒来，或者与他再遇。黄泉不知道的是，碧落的神魂出了躯，过了很久很久附到了碧落镜上，又过了很久很久，碧落镜被吸纳进神魂。神魂受冥府里新放进去供冥女观众生之事、方便判功过的黄泉镜的吸引，入了冥府自己投了胎。出生，便是大安朝的太子戏阳酹歌。”
“事情的开端，就是以上我粗略地跟你讲的这些。”
“至于那凨璧，是此宴之主——贪欢宴主的案上玩物。贪欢宴主来了。”
十里宴席的席端处，一眼带红妆的少女应声从天翩然而降，手撑一油纸伞，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曳出丹凤尾翎般三眼皮，两弯远山眉舒一抹朱唇若涂丹；端的绝世无双艳色容颜，一笑间照破山河万般芳华飞落，气场却无端冷清如寒玉，静坐似萧瑟秋风凉泉映光下澈；羽浴红颜伞散长长乌翎垂一尺，墨玉伞柄坠红锦流苏碰美人冰肌，上着金丝鸾鸟朝凤绣纹裳，下是牡丹薄烟逶迤拖地长锦裙，外罩妆缎狐裘百褶披，淡金盘螭巊珞圈环了凝脂玉颈，金镂孔翟纹霞帔坠了耳，金累丝嵌宝点翠牡丹鸾鸟纹掩了鬓，金镶宝石摺丝镯圈了手，手持一展开折扇微掩面，上绘九霄飞鸾戏天仙池中锦鲤。她笑着落座，将两条纤长白腿放到宴桌上：“几位几位！”
贪欢宴上不知何时又步入三人纷纷落座，我笑道：“正好。”
我换了根最香的烟芯，“自从创世双神之一的碧落身陨以后，作为这一世界天道运转的圣物凨璧就碎成了五块。残璧自然成了三界众生觊觎之物，传说将凨璧复原之时，凨宴茶生怒放于璧上，而孕育出此花之界将凌驾三界，得花者谓三界主神。”
“窈界是非常年轻的一界。那里第一次大动乱的年代叫做“凌霄年”，其中有四个名人，三界之主、神族之主、殇君，焉深阙；其弟海棠王焉不归；魔尊西江月——就是那边那位。”
任何一个人第一眼看见西江月都绝对惊为天人。他银发飘飘双瞳浅紫，额间墨蓝魔烙明晰，一身银白素净绘雪色天堂鸟。他笑着一移羽扇，“就是我啦。”
素衣人还礼，觉得有些怪。他打招呼的时候，素衣人终于看见了他手指骨节上无法避免的木质物抛光的痕迹，立时起了鸡皮疙瘩。
“还有压轴的，魔族之主，魔君渐沉月，原名常祈舟。”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宴客惊悚地蹬了蹬腿，西江月旁边那俊美男子看了他一眼，冷冷转回头去，才道：“有人帮我。
“你冷静。”我抽了口烟，“附身人偶而已，西江月是很好的人。”
“啊，这样啊……嗯。”素衣人惊魂未定，西江月就笑道：“你看，我又吓到人了。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人偶啦，最近才被迫附体人偶的。”
“……嗯。我竟然没有洁癖发作，我接受了。”素衣人喝酒压惊。
“所谓凌霄年，简单来讲就是双月双焉为了凨璧东征西讨的那几甲子。好了，凌霄年末。”
“戏阳酹歌是安朝的最后一个太子，有一天他父皇突然叫他半夜秘密地坐轿子出去玩，他问为什么。父皇说，因为过两天容将军应该就兵变了。丝毫不隐瞒，半点不欺骗，无比真实。他走的时候任性地偷偷在父皇的室门外趴着门看了一会，看见父皇独自一个人坐在窗上半个身子都悬出窗外，月光倾泻而下，照见他高提着酒坛往嘴里倒。酒液洒得他满襟都是，几乎冲了脸。喝了大概一半，皇帝大笑着扯掉自己的冕冠狠狠扔在地上，那冕冠滚了好几圈，皇帝疯了一样对月长啸。朕愧对这万里的锦绣山河，但半点不愧对先祖，哈哈哈，只是可惜了朕满腹经纶胸怀大志，本可创造不逊于开元的盛景，本可指挥我安军雄师百万，三军任朕拨弄翻云覆雨，只因为了汝等昏庸！哈哈哈，烂摊子已经没有给朕整顿的时间了，非朕无能，恐是汝辈无能耳！来世只求做颗能活百千年的树，朕要亲眼看着他容家的江山又是怎么覆灭的，那些皇帝又是怎样一个个走向骄奢淫逸如你们，然后吃因果循环！这江山朕说是朕的，就是拆了殿改了国号迁了都，随便你们怎么样，这江山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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