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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惟觉樽前笑不成(九)

霍存喜欢往张映熙那里去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两个人清清白白的,彼此之间都并无男女之情,不过是深厚的兄弟情义罢了。郑无止担心的就是霍存把张映熙的至禧宫当作了她躲避烦扰的世外桃源,那他这个解语花的作用还能发挥到几时?届时他独一无二的好处变得可以有张映熙这个替代,霍起繁名义上的生身父亲又是宗继,他恐怕自己大大不利,即便不管是否在这宫中寸步难行,只预想霍存的渐渐疏离,他就觉得痛至骨髓了。

但是他不能出言阻止,原本他始终不再与霍存私下亲昵,只表现温柔体贴的陪伴,刻意淡化了她能感知到的浓情蜜意,把情分都藏在心底封闭起来,就是为了让霍存不那么认定了他,将来得知遭逢他的算计背叛时也能不至于太过难以接受。可是一想到霍存就这样做真的跟张映熙越走越近,他失去了自己能够为霍存排解烦忧的独到优势,反而给她添堵,他总觉得心下难以接受,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矛盾纠结了。

“啊呜”霍起繁被张映熙抱在怀里,按照张映熙刚刚扮的小老虎的模样模仿着,还伸出手去抓他身边佩剑的剑穗子。

“祖宗,那个可不能碰!”张映熙连忙抱远了些,让这个才一岁出头的小姑娘远离了容易伤人的兵刃。

可是霍起繁并非一时起意,随手抓住剑穗子不放,而是似乎看上了那柄剑的意思,这会儿小老虎也不扮了,急忙断断续续的发出“桀桀”的声音喊舅舅,让张映熙把剑拿过来递给她。

张映熙可不敢这么胡闹,霍起繁看她没动作,撇撇嘴,又扭过身子去找霍存。她下半身还被张映熙面冲着自己稳稳抱在怀里呢,上半身就跟拧麻花儿似的拧了过去,朝着霍存伸手,还念叨着“么”啊“母”的。

张映熙还以为这小祖宗是在自己怀里呆厌烦了呢,觉得他不给她剑穗子没意思,转身要去找自己母亲,连忙把孩子递到了霍存怀里,结果这小家伙过去之后也没安生下来,反而还是够着要那剑。

霍存倒是比张映熙敢干,又是亲娘,能负得起这个责,当即就跟张映熙说:“她若喜欢,你便拿给繁繁耍耍,左右不能真要了你的爱剑,无非玩儿一会儿而已。”

“这岂能儿戏!我舞剑陛下你又不是没见过,剑锋凌厉,可不敢让小孩子接触!”

张映熙连忙摆手摇头,神色大变。

霍存却是平静:“自然是要保护这小家伙儿周全,也没叫你亲自上阵。你只管拿过来,朕拿着。”

被安抚了两句,张映熙也不能再说什么,转身就取了剑过来,不过随手扯了一个布条儿把剑身与剑鞘紧紧地缠上了,生怕露出剑锋了伤到霍起繁。

霍起繁倒是胆子大,已经忍得这是易伤人的武器了,还是直接就伸手上去抓,霍存顺着她把剑又送得进了一些,霍起繁一把就抓住剑穗子开始抡,霍存顺着她的用力方向舞了一下,从张映熙面前不远不近地过了一下,是算准了不会伤到他,可是张映熙却一下子像是魔怔了一般,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陷入自己又一轮模糊却惊心动魄的回忆中。

霍存立刻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哄着霍起繁安静了下来,不敢打扰张映熙,功亏一篑没有结果还好说,实在是怕他一个不慎走火入魔,因为这些与脑海缺失记忆有关的事情变得疯魔了,那才是大大不值。

霍存手里抱着孩子,便喊近身伺候的人过来搀了张映熙去榻上靠一会儿,别在临窗座位上这样硬挺着了。但是那内侍刚一上手碰上,还没使力,就被张映熙一下子挥开了。

“别碰我!”张映熙现在满脑子都是掉下悬崖之前那一场缠斗的的模糊画面,刚刚那一下剑尾扫过,让他瞬间记起了逼他落崖的最后一招,可是这一会儿再怎么努力痛苦地回想也只是记得那一场凶险至极的打斗接招,记不得两人容貌身形了。他现在分不清楚回忆与现实,正处于极端戒备,攻击性极强的时候,内侍这么一碰他,他即便是自制力再强,不愿误伤,也少不得将那内侍打翻在地。

霍存叹了一口气,让他退下了,喊乳母吕嬷嬷进来抱着霍起繁先在旁边暖阁歇着,自己静静等着张映熙的下文。

“之前我还只是记得要回来找你,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似乎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了……”

“如何?”霍存一下子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我应当是遇见了两个会对你不利的人,撞破了二人有所联系,又涉及到什么密谋,二人不能暴露关系,所以才被被他们联手攻击逼落山崖的。我能记起来他们招招凌厉,能让我一败涂地,拳脚功夫必然不俗,才见一面便紧张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所谋之事也必定不小。当初我不知道是如何撞破他们会对你不利,才想要赶回来告知你消息的,如今我也尚未回忆起那两人的样貌身量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机缘巧合再帮助我回想起最关键的细节来,不过怕就怕最终回忆起那两个歹人之后,对于他们密谋的内容也是无从得知的,人海茫茫,何其容易隐蔽,到头来枉费功夫,还是帮不上你……”

张映熙稍微喘息过了劲儿,忍者头痛,断断续续地跟霍存说了自己刚刚又想起来的事情。霍存听着微微眯起了眼:“两个被撞破来往就急于杀人灭口,让你一看便知会对朕不利的人?呵,有意思……”

“你无需刻意再苛责自己什么,想得起想不起都是随缘的事情,断然没有强迫要求的道理。朕知道你对朕的好心,朕也会记在心里,造作盘算防范的!”霍存郑重地安慰了有些自责的张映熙,心中把这看似模糊实则很独特的线索记载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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