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吩咐了身边内侍一句,自己快速走进正殿里屏风后面霍存藏身的地方过去,火急火燎地想要告诉霍存这件事情,霍存正因为何宾白隐瞒秘密的事情长久的没有进展而有些烦闷的,都快把这一茬给放到脑后慢慢磨了,结果却迎来了张映熙这么一句话,简直不能再欣喜了。她今日状态还算不错,原本是可以自己出去看一看红烛确定一下的,但是毕竟人家已经到了门口被晾了有一会儿,在这么折腾下去不太好说过去,于是也就没有再搞这一回,只是吩咐下去让宗继领着何宾白过来至禧宫候着,等到张映熙跟红烛的额这一桩事过去之后再试探红烛一下,免得耽误张映熙凭借机缘恢复记忆的事情。
事情两头进行,互不耽搁,张映熙便绕了出去让人把红烛给带进来坐下了,等到下人把她的蒙眼布摘掉之后的那一瞬间,张映熙受到的冲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红烛人的确是美艳至极,但是张映熙还不至于因此被摄住心魂受到冲击,他惊讶的是红烛跟何宾白的眼睛不同,是一双像桃花溪一样含情多情却又清澈的眸子,是这整张脸最为出彩,最吸引注意的地方。
霍存隔着屏风自然是看不到,可是等会儿两人面谈结束之后她再出来时看到,也是难掩赞叹。不仅如此,她也解决了自己心头的一个疑惑张映熙进来告诉她红烛长得像何宾白的时候,她虽说对于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线索感到高兴,却也疑惑郑无止此前明明见过红烛,却为何没有在同样见过何宾白之后早早告知她两人容貌相仿的事情,原来蒙眼时看是一回事,有了这光彩夺目的双眸,红烛那与何宾白极其相似的精致的鼻子、嘴唇、下巴全都被难免的忽视了,何宾白的眼睛是很典型的男子的凤眸,这样一来对比,两人最出彩的眼睛风格完全不同,若是不刻意往那方面去想,谁都不会轻易发现这两个人容貌相似的。
不过那些是后话,眼下张映熙看清红烛全貌之后,还有了其他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他虽说失去了一段记忆,与红烛有关的一切也因为包含在其中而全然不剩,但是再见到这张脸,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脑海中模糊浮现的那个女子,虽说没有清晰的回忆,但是相处时那融洽和睦的舒服感觉却一下气用上了心头,让他下意识的觉得亲切。
还没等他找回久违的感觉,别别扭扭地喊出“红烛”,面前的人已经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情难自已地扑上前来,直接抱在张映熙的胸膛里哭喊出声:“阿熙!”
其实看到已经是张卿阁下的张映熙的时候,红烛就应该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之处不是什么随便进出的好说话的地方,不是皇宫也八九不离十,可是她一下子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子,哪里顾得上思考这些。
张映熙那感觉刚找回来两成不到,就被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冲撞给惊吓到了,双手僵在半空中推开也不是,抱住也不是,十成十的手足无措,连面色都是僵硬的,不知道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来。
怀中人的泣诉还在继续,一边呜咽,一边把未经准备但是已经积攒了很多年的话一股脑全都给倒了出来:“这么久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平安却不肯去幽州寻我,反倒回了京城来进宫做郎君?外头都说你失忆了,难道你真的把我,把我们的过往相处全都忘了不成?”
“红烛……”姑娘……
张映熙“姑娘”那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被红烛接着抢过了话去,她还以为张映熙这是记得她才会唤她,在情绪极度高亢的情况下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生涩。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丢下我,辜负我们一生相伴的承诺的,你还是回来找我了是不是?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你经常做梦梦到这样的情况吗?”张映熙尴尬了一阵儿,想起自己是为了从红烛这里找回恢复记忆的可能的,于是不再手足无措下去,选择跟红烛交流起来,这样既能消除红烛对于陌生环境的抵触情绪,也能让他自己通过对方更多的额话来尽可能的获取最多的关于过去的信息。
红烛吸了吸鼻子:“在你刚失去音讯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做的都是关于你出各种意外的噩梦,在梦境里要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坠崖、落水,要么抱着浑身是血的你无能为力,最后总是在天还不亮的时候恸哭而醒,却总是不愿意放下对你生还的希望……再后来我更多的梦到你如梦都是我们重逢时的场景,却往往都是一个样子的了,你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惊之后抱住你大哭,哭个昏天黑地,可是总在还没来得及喜悦的时候就梦醒梦碎……”
张映熙还没想好自己怎么开口让红烛给他描述两人曾经经历过的日子,红烛就已经坐到了他身边的位子上,拉着他的手,跟他喋喋不休了。
“从前咱们俩赏花论剑的时候,我还以为一生都会这样恬淡安闲下去,虽说日复一日的没有什么波澜变化,可是这正是我最向往的夫妻生活。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那个救我脱离苦海的人,我在闺阁的时候就向往这么一个盖世英雄样子的郎君,后来遭逢变故,流离沦落了,也还是依旧渴望着解脱,哪成想上天真的派给我这样一位有绝世武功又行侠仗义的大侠,虽然跟我开了两度玩笑,让我堕入风尘,又让你离我而去,可是如今你的掌心还是那样的温热、真实,有这一次重逢,我夕死可矣!”
红烛婆娑泪眼逐渐清明了起来,抬眼将默默深情望向张映熙的剑眉星目,是那熟悉的冷峻,可是过去对她还藏着的温情却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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