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但是内心的抗拒的确是减了不少,也把刚刚对于郑无止的心思给忘了个七七八八的,没工夫再去想他了。
只不过到底不是白天吃惯了的食物,没两口霍存就又开始反胃,因为只是喝了两口米汤,胃里还是没有什么东西,干呕了几下就开始吐苦水,约莫是胆汁这类东西了,宗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奈何符和悌白天从早到晚地盯守在鉴中宫这里,晚上都是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的,时下虽说有太医随时候着,但是到底不如他精于此道,急急地召进来诊脉也说不出什么好方法,只是说不管怎样都要强吃下去一些东西垫一垫,在这么呕下去身子很快就垮了,到时候没等饿死就救不回来了。
霍存整个人晕头转向的,每个字都听进去也没精力理会整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宗继,已经紧张得满头冷汗了。其实一直以来他们这些看着霍存从小长大的人都知道,她是没生过什么大病的,身子绝对说不上病弱,比起其他那些四体不勤的富贵子弟来还算是健康,体寒的毛病一直没有太严重,她还在小孩子的时候也,没太被当作一回事,可是眼下报应全都赶在集中一段时间来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让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宗继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这份苦这份罪,也总好过自己眼睁睁看着霍存这样的受苦受罪难捱难受自己却无能为力来得好,他现在心底的心疼和愧疚已经到了顶峰,就好像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把他的心整个揪起来一样难受。
“现在怎么办,你就跟我一句话,陛下难受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宗继尽管是个手段利落的人,但是待人接物一直都是温和的,鲜少有这样面子功夫都不做,咄咄逼人的时候,看来是心疼的急了。
那太医吱吱呜呜的也说不清楚,本来人反胃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吃东西,可是胃空了这么久,再这么干呕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好歹吃了东西吐出来也有东西,那还强一点,多少身体能吸收一点。
可是宣君殿下的话已经撂到这儿了,他还怎么能把这样的话说给人家?
只能是给一句虽说依旧是废话但是多少中听一些的建议:“陛下体虚至极,赶上了忽然有胃口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时机进补一些,但是这反胃劲儿上来了就不要强逆着来了,关键还是在随时准备好能服用的药膳汤水,免得错过了又要捱上许久。”
宗继懒得再跟别人周旋,直接使了个眼色让人退下了,自己又把霍存抱回了床上,又因为她反应得厉害,又是呕又是咳的,不敢把她平放躺下,只好让她盖好了被子依偎在自己怀里,轻轻地给她顺着后背,另一只手间或爱怜地抚一抚她的头发。
霍存恰好是吃抚头发这一招的,这样虽然细微但是充满关怀的动作很能够给她安抚的力量,就像是小时候还没有跟母亲分房睡时,她母后在哄她睡觉哼曲的同时经常性的动作一样,让人倍感心安。
于是连带着,霍存这些强烈的害喜反应也平复了不少,虽说还没完全好过来,但是已经比刚刚那完全没精神的蔫儿样强太多了。
“唔……呃……太傅,我好难受,好累啊……”霍存被逼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不断,还因为身体上的折磨引发情绪的消极,哭得更凶,她不光眼前一片朦胧,连思绪都是模糊的,根本把自己当成了曾经那个小孩子,因为连续的难熬而极度无助,抱住了宗继就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不一会儿又开始呢喃地唤着父母跟霍征了。
宗继看着霍存明明已经完全脱力,但是胸腔仍旧为了呼吸而大幅度起伏着的吃力模样,就好像吃了多少黄连一样的苦涩,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都是太傅不好,若是没有那一晚的疏忽,你也不至于这样受罪,都怪我,都怪太傅……”宗继把下巴抵在霍存头顶,双臂收紧,紧紧地抱住瘫软的霍存,“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怎么打我、骂我,都好,让我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好不好?”
他的语气已经近乎祈求了,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到怀里受罪的小丫头,只能是一直跟她说话,让她打起精神来,哪怕是求她,只要多少有点儿作用,多少给她点儿力量,他都愿意去做。
霍存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听了宗继这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话,又从迷糊中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难受是正怀着宗继的孩子,可是更多的爱恨情仇她却又想不到了,只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痴恋太傅丞相的霍存,有些傻呵呵地开口:“怎么,太傅,朕竟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吗?怎么我们大婚,相处的场景朕一个都想不起来?原来……原来你已经接受朕了,原来你也很喜欢朕的,是不是?”
宗继知道霍存这会儿不清明,听她说胡话也没什么计较的打算,只是又着急又心疼的,看她说几个字就要喘上好一阵儿,好容易说完一串话还用那样水光潋滟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模样,怎么可能拒绝她,都已经这会儿了,就算是来骗的哄的,都是要顺着她来的才是,更何况八年了,他怎么可能对霍存不喜欢,怎么可能没感情?
即便两人永远不可能有爱情,但是八年加上一个子嗣,这份师徒情,或者说是转化成的亲情也都是深厚至极,坚不可摧的,外力永远没有破拆的可能,两人决裂唯一可能就是因为两人之间本身的问题暴露。
宗继有点儿感慨了,但是在走神之前,霍存那无力地拽了拽他衣袖的轻微动作把他叫了回来,就好像被羽毛轻轻地挠了挠皮肤似的,让他整颗心都化了。
不过不是因为美好而融化,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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