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就担心鹿音歧因为她自己是后加入进来的就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因为出身低微觉得与她们有隔阂,毕竟从生长之初就天差地别的沟壑不是能够轻易跨越的,即便后天再努力、再上进、再优秀,心理的落差都无法弥补。就连郑无止都因为从小经历的变故而无法真正融入贵公子们的圈子,遑论原本就出身平民的鹿音歧了。端木俍尽管大大咧咧的不怎么细心,但是却是最无需担心与鹿音歧关系的一个,毕竟是识得千里马的伯乐,是彻底改变她人生的恩人,鹿音歧不可能有什么芥蒂。
霍存则是一直注意自己对鹿音歧的表现态度,她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有强烈又极易破碎的自尊,施恩于人未必会获得对方绝对的感激,相反,很容易极其对方的恼羞和反感,所以霍存一直用跟对待端木俍一样的态度、待遇来对待鹿音歧,不说端木俍本来恩荫赢得的那些,其余的端木俍有的绝对不会少了鹿音歧的,但是端木俍没有的她也不会刻意地给了鹿音歧,免得容易多想。
鹿音歧心思敏感,其实明白霍存这样的良苦用心,所以经年累月的都是忠诚在有增无减地积攒着,从来没有什么因为心里不平衡而产生的不良用心。
最最容易产生嫌隙的,怕就是赵缜了。说句实话,当初鹿音歧到来就是为了补上赵缜的空缺,她难免的心里会有一些自己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的心思,加上原本因为出身就有的自卑之心,更是会把这种想法无限放大,对于赵缜就难免会有竞争之心,不易亲近。
所以鹿音歧这下意识的反驳戳穿让霍存一下子就如临大敌一般,她不怕敌人强大,就怕自己人出岔子,有一个添乱谋害宗继的罗廷勇已经让她变得草木皆兵不少时日了,若是再在赵缜鹿音歧这里有内讧,兄弟阋墙,她可真是承受不起了。
鹿音歧对于赵缜的戳穿表面上看是在为皇帝陛下鸣不平,但更深一层的是她下意识就对赵缜有针对的反应,这样的不假思索,赵缜有问题,鹿音歧也有问题,霍存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常谦淳不明内情,但是胜在聪敏,看不出因果,却知道赵大人跟鹿大人这不假思索的反应全都不对劲,陛下也是因此头疼愁闷,不过他看得明白却又不能有什么帮助,只能是别说错做错再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
“好了,人选定在张映熙跟年懿川之间最为合适,不过究竟是谁朕还决定不了,明日让他们两个都过来见朕,无事便都退下吧。”霍存如今帮谁说话都不合适,只能是压制下来,不过此事宜解不宜结,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说开才是。
赵缜还好说,她什么情况除了她自己以外,霍存是唯一的知情人,即便为情所困,赵缜也绝对不会为了宗继去背叛霍存的,顶多平时的时候会有些别扭罢了。
倒是鹿音歧,心思重了一些,必须及时开导,这事要提上日程了。
三人都平静了下来,各自遵命退下,人还没走出去,就闻得了又一个缓解紧张的好消息
“启禀陛下,解春总管回来了!”
“快宣他进来!”霍存喜不自胜。她如今精神不济,却是烦心事不断,雪上加霜的,总算有一个能不帮倒忙的回来了。
赵缜、鹿音歧跟常谦淳三人忙不迭地给解春让路,各自见礼过后该退下的退出去,解春这才走近了床前。
他拜伏在地,有一段时日未见,所以行了最大的礼,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满面喜庆地恭喜霍存:“恭贺陛下喜得孕讯!”
“行了,跟你朕就不瞒着了,这孩子来得突然,喜是一点儿没有,倒是添了不少烦心事!”
霍存毫不在意形象地躺回去,四仰八叉地伸成一个大字,在解春面前一点儿都不掩饰。
“陛下,诶呀陛下!这成何体统!”解春笑得合不拢嘴,话是教训她,但是还是像看自家孩子一样的宠溺。
“你怎的回来这样早?京娘不是还在京郊观察着吗?”
探病回来的宫人都是要隔离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回宫当值的,以免给宫中贵人带回来病源染病。按理说解春跟着京娘一块儿回乡,也应当是一起回来才是。
“其实京娘那边的长辈过了几日就没事了,带着陛下赏赐的上乘药材,药见效的极快,属下见没什么事情了,原本就打算着提早回来,又听闻了陛下的喜讯,这边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早到京城早经过了几日观察,没什么事情就忙不迭进宫来侍奉着了,京娘则是多留了几日照顾痊愈了才回来,比属下回来的晚些,如今这才还观察着。”
“诶呀,解春你是不知道,刚开始还不知情的时候还好,感觉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可是这才小几个月,都还没显怀呢,反应就这样的厉害,又是害喜又是头晕的,朝堂上看朕这幅样子,都快压制不住了!”霍存嘟着嘴跟解春抱怨。
“陛下辛苦!属下这不是回来给您鞍前马后排忧解难来了吗!”解春哄着霍存,一边仔细地给她喂汤药。
霍存喝了两口就又喝不下去了,扯着解春的衣袖念叨:“解春,你是看着朕长大的,朕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到适合当娘的时候,这稀里糊涂的就怀上了,想打还打不了,可愁死了!”
“陛下说哪里话,您过了年都十七岁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到这个岁数多数都已经当上母亲了,您还嫌早?这么贪玩不收心,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解春知道霍存一直以来都没有很顺应角色的转变,自己看她也一直是当作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政务上是该独当一面了,但是生活上还是想要纵着她的。所以他不像京娘那样看哪位郎君都欣喜,只盼着陛下早些日子抱上孩子,而是理解霍存的尚未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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