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侍奉笔墨的管昌遂听了都忍不住眼角眉梢的抽搐，这几天这些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跟常谦淳两个人一天一换地轮值，都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可想而知现下皇帝陛下的心情该是多么烦躁了。谁都喜欢听恭维话，可是这也要讲究个度，讲究适可而止，何况霍存又不是那种听了颂扬之语就飘的肤浅庸人，她是个明君，这种没营养的话多了，她怎么可能会开心。
此刻她脑子里正想着正逢正月十五上元灯会，她这几日跟郑无止的相处状态都不算亲密，至少跟往昔比起来差得远，她想着刚好利用这个机会带他微服出宫去，好好热闹热闹，抛下那些沉重的不愉快，而此刻已经接近掌灯时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再听眼前人磨叽下去，恐怕就要耽误了好时候了。
她盘算着自己被立为储加上登基以来这几年，可以算得上是勤于政务，兢兢业业了，左右近日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正如这些大臣所说，这番政绩震慑之下天下归附，动荡局势迅速平静下来，短期之内不会再有什么变数，她从此以后就是真真正正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手握实权的帝王了。所以这歇上一个晚上，也是无伤大雅的。
于是她匆匆打发了剩下的这两三个说完了正事只有闲话阿谀的老臣，也不管旁边跟着辛苦一天的管昌遂了，连一句“可以下值走了”都没跟人家说，只管自己朝着赐闲宫去了。
赶到郑无止那里的时候，这厮正要传膳，一点儿看霍存还没回来打算等她一起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想要准备着出宫去过上元节了。
幸好霍存来的及时又赶巧，直接拦下了那个去传膳的宫人，自己则是大踏步走进去，脸上挂起了阳光一般明媚的笑颜。
郑无止抬眼淡淡一瞥那个被两尊大佛支使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宫人，一个叫她去传膳，另一个叫她不用去，这两口子闹别扭，又不能真的当做君上跟臣子龃龉了，不用犹豫直接按君上的指令来执行，其中门道讲究着呢。
好在两个人都无意为难她一个下人，挥挥手就叫她退下了。
“陛下怎的来了？这个时候还没人影过来，我还以为陛下怕是到宣君或者尊使那里去过上元节去了，这里什么都没准备……”
郑无止的语气说不上疏离，可是话确是太客气了一些，不像是他平素会说出来的话，即便是不想跟她好好呆着，他也都是会直接拿话回了她，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就算是宁愿撒个娇也不会用这样客气的官话来解释。
霍存当天既然与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就是想要跟他若无其事地往后好好过日子，当然是不愿意郑无止这样的态度对她，这样的软钉子，比起直接伤人的硬拳头更加令人难受。
她勉强当做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依旧维持着笑颜，上前去轻轻从郑无止的背后抱住他，侧过脸去贴在他精瘦有力的背上。
“本意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却差点儿给误了，也不用收拾东西了，我们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快些出宫去，免得惹人注意，朕已经吩咐了小门留门，今夜又没有宵禁，我们可以疯得晚一些再回来！”
郑无止呼吸微微一滞，他故意这样冷淡以待，就是想要把霍存带他出去的想法给劝退，这样他也能给自己找一个不作为的借口，掩耳盗铃地心安理得，可是她这样低的姿态，还叫他怎么拒绝的了！
再拿捏下去，他都要觉得自己不知好歹了……
可是霍存焉知，他若是真的答应跟她出去了，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才是更加对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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