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已经在陛下那里有所暴露了,那被查个干净是迟早的事情,不管是卷土逃亡,还是背水一战提早动手,总得叫你弟弟先脱离苦海不是?”
郑无止颇为上道地跟着附和点头,眼中还挂着些许愧疚:“母亲,自小我便不再您身边,没什么机会孝敬您,如今这也是山雨欲来的架势,不知道往后能成个什么结果呢。我虽没有那些争抢的心思,可是毕竟要报答父母生养大恩,无时这里,就算是难如登天希望渺茫,我也一定会想法子送他出去的!您告诉了祖父跟父亲,只管关注着动静,我想法子让陛下让我出宫一趟,到时候不管是带着他还是替换了他,都方便家里看准时机动手!”
想要直接顺顺利利地从宫里把一个大活人运出去是不可能的,就算郑无止是打算蒙混过去,也得有个粗略的计划打算,唯一可行的想法,也就是这样找个机会他再出宫,到了宫外,郑家才有接人动手的能力。
只不过若是真的劫到了郑无时,那必定是郑家彻底暴露,跟朝廷撕破脸了,毕竟除了高阳公府接孩子,还有谁能去动这个手?
但是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郑陈氏自己也拿不了注意,还是得回去告知高阳公跟世子,只好把郑无止的话一字不差记下来回去转述。
都要走了她才像是刚想起郑无止的难处似的,毫无用处地关心了一句:“孩子啊,那你到时候还在皇帝手中,该当如何?尽管她眼下这样的宠幸你,可毕竟受了家里连累,你也被疏远了几分,还能有那机会搭救你弟弟吗……”
郑无止心底不禁冷笑一声,都答应下来准备回去复命了才想起来关心他容不容易,还真是他亲娘。可是他面上却不显露,只是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有些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地说:“母亲放心,我这样注定是不能为家族继承后业,无论如何,我就算是舍了自己,也一定会想办法把无时送出去的,也算是唯一也最后能帮上的一个忙……”
郑无止送他母亲郑陈氏出门的时候,眼底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他还真是庆幸自己回来之后就为了恶心郑无时而在父母面前一直装作乖顺懂事的样子,这才能在眼下这个紧急关头上让郑家相信他也出于愧疚站在家族一边上,顺利配合霍存完成这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环。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里便不断传出郑无止的“辉煌事迹”:这位祖宗三天两头地给底下人找麻烦,还冲撞上位者。折腾折腾管昌遂他们几个、跟张映熙年懿川过不去也就罢了,还不把向开朔这个后宫暂主放在眼里,帝王之怒都隐隐有些压不住了,只是因为他圣眷正浓而没有大加发作,只是小惩大诫勉强过去。
可是离年关越来越近,郑无止却做出了又一件令人侧目的事情他直接跟召宁宫宣君殿下宗继动了手!
谁不知道宣君是皇帝陛下放到心尖儿上的人?他即便是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该到太岁头上动土!
宗继自己倒是个自持身份不做告状事的人,可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瞒得住,下人们也不敢偏帮哪一方,一五一十地把经过禀告了鉴中宫。皇帝陛下原本就对为非作歹不知收敛的端郎积攒了许多不满,总前还因为情分没有狠狠处置,可是这一下子触碰到了龙之逆鳞,哪里还是能够善了的事情!
含章殿当即就下了旨,赐闲宫端郎郑氏深受圣眷而不思德行,好嫉善妒,犯上欺下,几经警告,不思悔改。着令遣送出宫,至京郊皇家寺院留阳寺禁足思过。
下旨当时已经是小年夜了,可是这一道惊雷砸下来,谁也不敢耽搁,不管当初这端郎阁下有多么受宠,如今触了逆鳞惹了圣怒,都是直接准备着被贬出宫的安排了。
计算下来正好是大年三十除夕夜的时候各处交接妥当留档记录,全都能收拾停当,谁都以为正赶上这时候,陛下肯定是格外开恩再留他几天,慢慢地气消了说不定都不用再出宫苦修。
可是这回皇帝陛下可真像是生气不忍了,即便如此也不怕晦气,不管不顾不许耽搁,说是就算是赶上年夜宴十分收拾完了,也得立刻滚去留阳寺,一时一刻都不许多待。
一开始也没几个敢上前给郑无止求情的,一则他平时是真的跟谁都不交好,可以算是把宫里的大小主子们都得罪了个遍,二则谁都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才被贬的,犯到了宣君的头上,还怎么可能善了!
除了京娘解春这些平时跟郑无止还算融洽的劝着雷霆大怒的霍存别冲动,还不敢直接求情,都是拣着让陛下保重自身这样的话说,其他人更别提了。
只是到了大年三十把戴罪之人遣送出宫这有些冲撞犯忌讳的事情出来了,才渐渐的多了几个人劝解,让霍存多少消消气,即便是真的厌了端郎,也多少宽容几天。
可是霍存根本就像是点着了的炸药堆似的,根本就浇不灭,因为这些话更加迁怒了赐闲宫,干脆叫人把郑无止迁出来关到了安曙宫去,剩下这三两天的舒服日子都不给过。
安曙宫一向是让人避而不敢谈的禁地,尽管大家都不清楚内里什么个情况,可是却都知道是个禁地,这样一番安排,可见这郑无止郑端郎是真的失宠了。
其实这还真是事发突然,就像宗继忽然就被废了官爵一样的突然。
虽说郑无止一直以来就是个尾巴翘到天上去不知收敛的主儿,可是跟众人不和归不和,没见惹出大事儿来的,到年关腊月了突然就跟人冲突多了起来,闹到宣君那里去还真的触怒了陛下,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倒台了。
管昌遂、常谦淳、梁文轩他们三个根本就不知道内情,只是觉得短短几天出了这样的变故,惊得他们都傻眼了,圣意难测,他们也不敢在这样的关节上冒头,只好躲得远远的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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