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霍存觉得一顿晚饭的时间也不要等了，边吃边说。郑无止见霍存这样应答，也不意外，霍存在该谈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事情而分心耽搁的，说起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帝王，古往今来其实就没有几个了，谁都有私欲，一国之君手握大权，只会滋生比常人更多的欲望，一个拎不清就会让自己的一时痛快越过真正的国家大事去，因此酿成的大风波甚至亡国之难不在少数，其他小错误更是数不胜数，难怪史书上那么多批判玩物丧志、红颜祸水的论调，虽说是有替君王推诿责任之嫌，但是也侧面表现出了手握重权之人一念之差欲望蔓延带来的祸事不少，叫人不得不十分重视监督。
而霍存却是极不容易地做到了万事关头都国事公务第一，平日里能舒服一些的当然也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可是但凡有什么跟正经的朝堂事冲突了，她永远不会让任何人事越过江山社稷。
郑无止笑着看因为这些考量而变得有些郑重严肃起来的霍存，虽说那点儿温存只能是让位等到空闲时再谈说了，可他并没有多扫兴，反而觉得霍存这种样子也竟迷人得很。
正经起来是个不输英雄汉的女帝，日常相处时却又不是完全的冷心冷情，反而处处透露着对于鲜活温暖的渴望，这样矛盾的两面本身糅合在她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已经够叫他惊奇的了，偏生她身上还有更多的宝藏等着他去发现、去挖掘，她小时候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捉弄人的小霸王事迹、她那从小被宠溺出来的无比矜贵骄傲却又能为别人考虑的脾气秉性……
于是想着想着，郑无止就这么走神儿了，晚膳都摆满了一桌子还没回过神来，气得霍存都直接一个胳膊肘捅到了他的胸膛上去。按理说郑无止不是个瘦弱的文弱书生，不至于被只会三两下拳脚的霍存给伤到，可是谁叫他走神了毫无防备，常人的胳膊肘又都是那样坚硬的好武器，这一下子可真叫他差点儿闷出一口血来，仿佛内伤不轻的样子。
霍存虽说知道自己下手不轻，也是真的担心郑无止，可是一想到当初他们俩见了第一面晚上他就敢跟她同床共枕，早上起来她不过一腿撂到了他腹上他就哼唧半天碰瓷儿，这厮是惯会借机顺杆儿往上爬地夸张装可怜，她不禁一下子开始怀疑起了郑无止这呻吟的真实性来。
郑无止自知这是终日打鹰却被鹰啄了眼，成日喊着狼来了，结果真到狼来了的时候没人信了。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可是平白受了这一下子痛得厉害，要是还得不到霍存一点儿安慰他才是真的觉得亏得慌不乐意了！
趁着最后几道菜还没上来，下人们还在进进出出地张罗着，他有些无赖似的一下子双手抓住霍存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揉啊揉的，霍存几次三番想要抽手回来都没能成功，脸上是又羞又恼。
她倒是知道郑无止怎么想的，一会儿说正事肯定是不耽误，但是还要等到消停下来闲杂人都都退下了才合适。可是这人多口杂进进出出的时候，不能谈正事，难不成就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拉拉扯扯了！
好容易最后一个人进来端上了最后一道菜，郑无止才在霍存眼刀子的攻击之下讪讪然松开了手。两人挥退了所有侍奉的人，连跟前儿布菜的都没留下。
平时霍存跟郑无止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说体己话的时候多，连饭菜都时常是端郎亲自准备，不留下人侍奉更已经是下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谁都是见怪不怪，没什么犹豫就退了下去，也没人当做是将要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郑无止亲自伸长了手给霍存跟自己先后盛了一碗汤暖胃之后，这才开口说起正事来，只不过他这信息量着实是惊人，比起邹明佳告诉她通过幽州都督府发现了高阳公府郑家的门路都更叫人惊讶！
“邹明佳带回来那条线路赵缜已经差的差不多了，虽说不能完全摸清掌控，但是郑家的网络已经差不多能做出一个七八成的预估了，再加上我隐约在府中的一些了解，郑家势力发展到什么地步，我想我能够给你个说法了。”
霍存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连夹着的虾仁都掉到了桌面上。虽说她面上还算冷静，可是这一出细节已经明显展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了，有几分终于水落石出的兴奋，也有几分预估将临大敌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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