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着手理清了，无意得到郑家这些年都苦苦掌握不到的不安分的证据，已经是走了大运了，其他那些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了，都过一遍也没有别的新发现。
难得何绍也是真的接受转变极快，除了老婆儿子不能共享之外，几乎算得上是毫无保留了。他见邹明佳想要查他跟什么人交集过往来过，把那些账册记录全都没藏没掖地主动整理送上。后来何绍看着他专注于研究三五年之前他这幽州都督府跟京城高阳公府郑家的往来了，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揪住什么犯忌讳的再出祸事，但是忐忑之外却没有心虚不敢叫人看的，当初郑家态度是比较亲和，可是大概也是看他一个一直没站队的墙头草不放心用，跟幽州最后也没达成什么，何绍自然不怕纠察，他跟着配合邹明佳，亲自回想了当时的情况，还帮着纠集了当初负责这线联系的下属过来都给邹明佳作调查问话用。
于是这小邹大人几乎是不费什么大力气就凭借着机缘巧合掌握了这京中皇权一直没能得悉的郑家联络地方外臣的门路手段，都通过什么关节、接头确认的都是哪些地方哪些时间等等，借着何绍这里之前跟郑家的交往经历，虽说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未必现在还完全相同，可是却足够拿来叫霍存了解高阳公府基本的行事作风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霍存在最初察觉郑家有不臣之心的时候还发愁怎么这些年前头的几代一点儿相关的讯息都没给她留下，叫她什么辅助都没有，想查都不知从何查起，没个头绪，只能守住了郑家无止跟无时兄弟两个拿捏在手里，以不变应万变，到底还是被动得很。
这下可好，邹明佳带着这么有用的情报从幽州回来，可把霍存高兴坏了。从前查不到郑家不安分的把柄是因为他们一则准确地避开了皇家的情报网行事，二则无论大事小情都行事低调得很，不引起旁人注意，也不会横生枝节由此叫上头察觉，可是如今都知道郑家是怎么避着跟外臣往来暗中发展势力结交盟友的了，打开了一个小口就不愁全盘拿下了，皇室的情报网一旦介入，不难迅速彻查。
于是今年月初还冷冷清清的腊月，如今越到年关，越是热闹起来了。
霍存这一年里从原本许多年习惯的依赖宗继处理朝政，经历了巨大转变，心性也更加成熟了一大截儿，披荆斩棘过后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脸上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至于前些日子宗家谋逆、雪灾眼中、伶人入宫这些糟心的事情已经完全被她给掀了过去，再不会影响好心情了。
眼下不几天就要过年了，原来宫里头从上到下管事儿操持的，从向开朔开始就不敢太张罗，就怕触了霍存霉头叫她不痛快，这会儿皇帝陛下不再阴晴不定，而是笑逐颜开了，他们当然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张灯结彩，连何宾白那里临时出的缺漏都很快补了上去，到时候年夜宴上不会有更改缺漏的任何痕迹。
可是前头那些小打小闹的告一段落之后，哪里又能真正歇下来多喘一口气呢，霍存也就是在接到邹明佳的好消息之后歇了一天，白天的时候到回川宫去坐了坐，跟张映熙跟年懿川两个品了品字画字画茶叶，最后还因为不知道那句话说的像，叫霍存想起了在延宜宫跟何宾白鉴赏交谈的时候相处甚欢的场景，她的脸色阴了阴有些扫兴，都没能从头到尾地轻松愉快下去，好容易张映熙岔开了话题起了新话头，断断续续地说起小时候他跟霍存一起玩闹的事情，叫霍存脸色稍霁，气氛又活络了起来，可是郑无止那个小心眼儿的却不干了，派了人来说路远，催促霍存早点儿回去赐闲宫用膳歇息，管得这样严，叫霍存一个皇帝当着两个郎君的面都有些挂不住了。
年懿川是真心喜欢霍存的，见郑无止这样独占的做派自然是不大痛快，可是再怎么不爽也只能藏在心了，除了话突然少了，笑容也控制不住地淡了，什么不满不愿都不能说出口。
倒是张映熙，不喜欢也就没有吃醋，只是调笑揶揄，眼含调侃地深深望了霍存一眼，似是在笑话她堂堂女帝妻纲不振，被一个小小侧郎君拿捏的这样紧。
霍存倒不是真生气，但还是有些恼了郑无止这样旁人面前不给她撑面子的行为，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子，没在多留，告了辞就拍屁股走人了，那脚步匆匆，不知是不悦，还是实际上真的怕郑无止那个专宠又黏人的妖精嫌他在别处留的久，不乐意了。
张映熙跟年懿川两个起身相送，张映熙只是笑着摇头，年懿川则是脸色黯淡，显而易见的落寞。
张映熙心里清楚年懿川的小心思，也是这种事情有不能直接出言安慰，只是火上浇油，他也只能靠过去揽住了年懿川的肩膀，拍了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引着他转身回寝殿去了。霍存离开了，他俩还能一起用个晚膳再下回儿棋呢。
寂寂深宫，他们又不急着为自己的家族去争宠，时日漫长，也只能这样两个知己一起打发光阴。
霍存上了步辇，微蹙着眉头就喊内侍们抬起来往赐闲宫去，心里一般是对郑无止这样催人难免的恼火，可是另一边却又止不住地为他想着理由。
郑无止这厮虽说醋劲儿大，可是绝对不是个行事没有分寸的，他这样急着叫自己回去，难道还能真的是无聊到只是因为看她在别的男人那里呆久了，觉得自己受冷落了，急吼吼地给她喊回去么！也许是有什么旁的事情要商量也说不定……
一路上霍存都在这么天人交战着，终究是为郑无止开脱的那一面战胜了对郑无止不满的那一面，总归她是相信郑无止不会只因为他自己吃醋就这样当着张、年的面就把她给喊回去，不给她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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