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甚至都不敢因为自己的惊诧而抬头抬眼看宗继的神情哪怕一下,像是失去知觉一样只能任由苍兴带着两名侍卫把他的耳目蒙上,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唯一剩下的感知只有汗湿全身过后衣料黏在身上湿哒哒的不适感,被带往了未知的地方。
含章殿那边,另一番光景。
何绍自知大难临头,正不敢动作地老实跪在丹陛前面请罪,等着帝王的天威怒火降临,但迎面走来的带来一片阴影遮住了他视线面庞的,却不是他料想的霍存,而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红衣男子。
他一介武将出身,自然是比战战兢兢时刻心虚的何宾白要心理强大得多,敢于不动声色地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来人,别说不是霍存了,连宗继都不是,而是一张精致却陌生的面孔一双桃花眼即便不是对着心仪之人也依旧是波光潋滟,即便看向何绍的神情冷峻而倨傲,依旧透露着妖孽一般的风情。
这不是郑无止还能是谁。
何绍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做到幽州都督的位置上,虽说是武夫粗人,这点儿眼力见跟头脑还是有的。他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声名鹊起的陛下新宠、高阳公府寻回来的大公子郑无止了!
何绍咽了一口口水,不管如何,见了宫中贵人还是规矩地行了一个礼,弯下腰问“端郎阁下”。
“何大人此刻倒是聪明,素未谋面就知道本宫是端郎,怎么当初把小倌儿招进府邸当做给陛下的人养着的时候,不见动动脑子呢?”
郑无止一向这个性子,说出来的话也是直白露骨,没有半点掩饰,也丝毫不给对手留面子。宫中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他这脾气秉性了,何绍却是还不知道。官场上那些人谁不是圆滑狡诈,说话点到为止,能言三分留七分就算是坦率了,谁跟谁都得面上过得去,他哪里碰上过郑无止这样说话不客气的不好相与的钉子。
所以何绍只以为郑无止这是传递着天子的情绪态度,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是压力骤增,额头冒出冷汗来,在日头的照射下反射,闪出光来。
“都是微臣当初一时昏了头脑鬼迷心窍,见着童儿讨人欢喜,便想着带回去养着讨个舒心,恰逢陛下大选,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却又想着不能辜负圣恩,还想着要沾沾喜气,这才出此下策,把何选侍送了进来……”
何绍颤抖着声音半真半假地忽悠着,也不知这说法是在骗郑无止还是在说服他自己。他一个军功起家的爷们儿,当然是少了细心多了莽撞,当初没想着这小小的何宾白能牵扯出这后续许多麻烦来,只是想着给自己留下一招往后很大希望能派上用场的棋,正巧后头又赶上了霍存年纪到了后宫建制,礼部下了公文遴选各家适龄子弟,他脑子一热,想着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投靠什么派别党类,如今风云变幻,皇帝以狠厉果决的手段准备亲政,他不如以此示好,借机乘了从龙之功,在做了多年没有再长进的幽州都督的位置上再冲击一下更上一层楼的权位,这才把他极其相信能够俘获圣心的何宾白给送了进去。
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坏心思,只是想着自己送进去的人得了宠,吹吹枕边风让陛下看清楚幽州这边示好的态度,以便求得向上进步的机遇罢了,刻意麻痹自己忽视了何宾白身份的敏感性跟东窗事发可能的代价。
前朝后宫往往息息相关,虽说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家族得力,皇帝着意抬举那家出身的后妃,用来昭示荣宠,不过前朝往代因为宫中姐妹女儿受宠而让自家得了好处优势的也不在少数,何绍原本打的就是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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