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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当机立断常谦淳(四)

没错,他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子。尽管他的生母很爱他,却不过陪伴了他童年那短短几年的时光。

常谦淳,不,常宣的生母只是府中的通房丫头,一直都不曾获得过什么名分优待,尽管生下来了常宣这么一个男丁,处境还是一如既往的艰难,甚至还被正室夫人给盯上,比以往更加添了几分凄凉。

常宣也是如此,尽管常家子息不算繁盛,他作为男子,还是沾光上了宗谱,不过在府里的处境却无疑同样的艰难,根本看不出他少公子的身份。

他与其他的仆役小厮们一样,做着粗活儿、重活儿、累活儿、脏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专门所属的主子或者部门,就算是四处给人打下手的也算个杂役处管束负责,他却没有任何的归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意味着他将面对是几乎来自所有地方的差遣人物,少不得被繁重的人物压得喘不过气来,时长有在同时被吩咐很多件事的情况下无法按时完成任务的情况。没有人给他说好话,应接不暇分身乏术也不能成为他免于责罚的理由,相反,可能府里的人都是看中了他并不是那个固定的主子或者部门使唤的人这一点,无论主子下人都来踩一脚,故意给他这样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找到理由给他找麻烦。

幸好他那政务繁忙的爹还是会在一年之中从自己的任所有定数地回到老家宅子几次陪伴探望一家老小,所以他那嫡母还不敢完全做绝,给他指派了师父,但是也仅限于读书识字,能够应付常父的考察罢了。她自然不能让常父知道常宣一直活计下人的活计,让他一个字儿都不认识从而露馅儿,但是也巴不得他只是认得几个字,他父亲问起来只觉得这个身份低微的庶子天资愚钝,不是可塑之才,更加把他给抛到脑后,方便嫡母这个当家主母收拾。

这一点小伎俩的确在常父那里奏效了,久而久之他也认定了常宣不是什么值得培养能够有助于家业的人才,也不大关心他的状况了,除了对所有儿子一视同仁例行公事一般的照常询问,他根本不愿意多花时间精力去了解常宣这个庶子究竟生活如何,怎么到了只是读书识字、什么见解都没有的地步。

可是他的嫡母却大不相同,由于几乎所有对于他们母子的刁难收拾多少都有她的授意,她也算是比较关心常宣母子的情况,凭那样一个半吊子还是故意不用心教导的老师,常宣却还是能学成那时那识文断字的模样,主母无法不承认常宣的天资不凡,不过这并不是能够唤醒她好生栽培他的心思,而是更加引起了主母的忌惮。

常宣那嫡母索性直接写了一封信跟常父交代了常宣的生母染了顽疾重病,她怕影响府中其他人,也是为了常宣的生母着想,做主把人送到了乡下去将养。左右不过是个通房,无足轻重的下人而已,常父怎会特地关心这么一个人的去留,说实话,就算送过去的是个死讯,他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于是主母的动作轻松就得逞了。

那时常宣不过九岁,正是孩童天真烂漫的年纪。

可是他已经提早认识到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从此之后他不再被强迫坐着小厮的差事,而是住到了划拨给他的小院落里真正开始做一个至少面子上过得去的少爷。只不过这样的转变背后是什么他与主母两个人都清楚那便是常宣日渐长大了,即便再怎么不受重视,宗族还是不会让这么一个男丁真的就一辈子做个下人在府里伺候别人的,还是要给他安排差事、组建家室的。主母不好再用这样的手段收拾下去,便把常宣生母的姓名安危拿捏到了手中,威胁已经恢复少爷身份的常宣继续藏拙,乖乖听她掌控。

可怜常宣虽然聪颖,却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打压下,根本不可能几积聚反抗的力量,纵使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就范,听从主母一切安排。

在府里其他不知情的人还有外人眼中,当家主母对于常宣这个并非亲生又是平庸的庶子算是宽和,常宣也是对嫡母尊敬孝顺,不过两人母慈子孝之间总是隐约透露着疏离。

除了当年参与欺辱过他们母子的那些还是已经被主母以各种方法封了口的下人们之外,剩下便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什么客气慈孝,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结果却骗过了所有的不知情者,甚至身为一家之主的常父也深深地信以为真!

说实话常父作为一个父亲,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不称职了。只不过身为地方官员,经常四处调动,他又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自然选择最传统的做法,把一家老小都留在老家祖宅,不必跟着他来回调动而奔波。他这样舍小家为大家的付出,可以说是个对公事负责的好官员。可是为了自己专注的事业就忽视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失察至此,也算不得一个好家主、好丈夫、好父亲。

常宣从小的命运悲剧,尽管多是由嫡母打压造成,可与他的疏忽也脱不开干系。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叫他换个爹。这辈子已经摊上这样儿的家庭了,只能求下辈子看在他今生如此不顺不幸的份儿上让他投个好胎。

常宣迫不得已的配合与习惯的逆来顺受,造就了如今他的样子。

所以他被自己的父亲不甚心疼地安排送进宫来成为霍存的男宠,来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

所以他一进宫来就给所有人留下了谦和低调的印象,这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骨子里养成的脾性。

所以他在刚刚面对解春的怒气和众人给他戴上束具的动作都能这样淡然处之。倒不是他有宗继那样淡然到骨子里的特点,而是从小受这种欺辱太多了,习惯了,即便难过,也早就麻木了,不再表现出来了,否则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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