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有真凭实据，可是凭借这些，我都能觉出不对劲儿来，还以陛下的情报网和自己久经政场培养出来的敏锐的判断力，应当已经是知道了郑家有问题了。即便高阳公府能骗得过天下众人的眼，陛下一个一国之君，若是他们真的有异动，她不可能毫不预知。
这样计算下来，就算郑无止本人再怎么得圣宠得圣心，受着家族的连累，也是不可能坐上高位的。
这两个单独拿出来哪一桩，也许都不足以让陛下打定了主意，决心委屈郑无止。可是偏偏这两件事碰到了一起，又是关系到她掌控政局，又是关系到她收拾打压郑家，都是稳固皇权的大事，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看着顺眼的男人而改变自己理智的做法？”
张映熙对于霍存的性子还算了解得全面，要不也不可能那样的一见如故，能够玩到一起去。年懿川也并不算完全不知道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从心底还是为霍存加上了一些更柔和的过滤。
“那他端这个封号，又该怎么说呢？”年懿川这出口问得有些急切，已经让张映熙这等聪明人明显察觉出了他对于霍存的格外在乎。毕竟张映熙当然知道年懿川不是纯粹地关注郑无止，关于他郑无止的事情都想要问个为什么，而是因为郑无止也算是霍存心里的人，他自知或者不自知地，在紧张，在比较，在嫉妒。
张映熙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郑无止这场爱慕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情到最后无非变作情伤罢了。
“表面上琢磨着端这个字，的确与郑无止的举止作风完全不同，再加上陛下给他的郎位不算高，难免别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场讽刺，没什么好意思在里头，但是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自然不是，我总觉得陛下这是一番别的意思，可又想不出来怎么才能解释的通顺。”
年懿川哽住，有些语塞。
张映熙却是没再回答下去，只是拍了拍年懿川的肩膀：“唉，既然不是给你的字，你何必这么纠结呢。反正你也知道陛下一定不是众人理解的那一层肤浅的讽刺意思，知道郑无止在陛下心中也是不一样的、有地位的，那就行了，其他的，再想更多，无非也是伤了自身罢了。”
“你我自不必分析，那我们接着往下说管贵人？他背后是青州势力，不过只是嫡脉主支最近一脉旁支上的侄儿，能够封到正六品位这最高一级的散号，还是同级之中排序最靠前的贵人名号，盖过其他的所有人，可见必定是陛下发现了他什么不同于众的地方，我们不可小视。
其次便是良人常宣，他这名字好巧不巧撞上了宣君的封号，已经跟内府的管事报备过了，以后都以字行，称作常谦淳。他倒是个正经主支，不过却是个庶子。原本一个家族的资源都是紧着先给嫡子，庶子就不好拿到那些头一份儿的好东西，他家听闻更是离谱了些，嫡母不好相与，只叫他应付似的识了几个字做了几本书，根本不曾好好请过师傅教导。尽管这几日相处中瞧着倒不是十分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究竟是未经打磨过的璞玉，差了火候。陛下许是也了解到了这些，所以虽说身份上他与管昌遂一个侄嫡子一个庶子，都是半斤八两不差多少，但还是让他做了良人，次了一位。
至于正六品中剩下的那个才人池泳，我倒是不熟悉，从前没怎么听过他，懿川你可知晓？”
张映熙又一口气说了两个人，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年懿川这些年来他游走各地方更方便了解到的传闻以及回到京都之后专门做的整理。
“这许多详细的功课已经难为你这个记忆混乱又记性不好的人了，下面的我来数吧。”
年懿川知道对方说出的这些已经是张映熙的极限了，他颅脑受伤，连正常生活都有一定妨碍，记性差点儿还是其次，时不常的头疼更是要人命的毛病。
“池泳是小将军端木俍母族的族弟，不过虽说是地方上家族的族子，但是一直是在京城的端木府养大的。大约是端木将军的母亲去得早，她父母两族之间的关系又需要维系，便由她母族这边选了这么一个身份无关紧要的族子过去，算是送了一个家主不心疼的质子作为联系的纽带，左右只是一个两族交好的象征。但是这池泳既然是被选中送过来的那个，也可知他们那一房在池氏一族中并不显赫，容易被捏圆搓扁，他池泳本人也正是一个受惯了委屈的闷性子。身份上说不得多显贵，本人也没什么值得另眼相待的地方，虽说只是封了一个正六品中序位最末的才人，这也还在其他公子之上给了一个最高级的散号，应当是看在了端木俍的面子上。”
张映熙闻言有些唏嘘，不过没有动什么太强烈的恻隐或同情。池泳这样的确算是有些窝囊可怜，不过在京中端木府长大，至少也是从小不愁吃穿的。天下可怜人多了去，哪里凭着这样的怜悯就能救得过来？何况他张映熙既然是混迹江湖、刀口舔血的人，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慈悲人，更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恻隐。
听过了，叹一句，也就罢了。
毕竟他自己的生活都还理不顺，记忆全如零落的碎片一般，让他无法清晰地掌握自己的过去，总觉得少了哪些样极其重要的东西，因此心中也是经常的空落不安，过不好这日子。
“何宾白的出身比管贵人跟常良人又差了一些出来，那两个虽说不是家主嫡子，可毕竟还是一州之长献上来的，何宾白只是幽州都督送上来的家里人，所以只封了一个从六品选侍。那日那个带头挑刺儿的梁文轩出身更是正正低了一级，自己的家主只是一府长官，做得故而是更次一位的从六品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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