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虽然有些人和事，朕还是把他们放在了你前面，这是朕对不起你也无法偿还你的。可是你的心意朕全都清楚明白，朕也，朕也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你。其实朕发现，有些时候，你带给朕的舒心，恰恰是朕最需要的，却是即便连太傅他……他都给不了的。郑无止，朕，也许一直都不能很彻底地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不过朕近日刚刚能够确定的，便是你，在我霍存的心里，真的不一样。”
“有多不一样？”郑无止明明没喝酒，可是眼神已经带着微醺的感觉了。
“不一样到，虽然你我相识不过数月，却像是已经交心经年累月，而你，已经在霍存的心里，且，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此刻霍存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到了极致，听她言语，简直就像是一汪被日头暖了的清水，微微荡起了涟漪。
同样荡起涟漪的，还有郑无止的心。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尽管重要到无法替代，却仍不能保证霍存把他永远放到第一位，不能保证这个背负了太多情爱之外太多其他责任的帝王不会为了其他的事物而舍了他弃了他。不谈别的，他一个人，都永远无法抗衡这整座江山与苍生百姓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不过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每一个明智的君主都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否则与那亡国殃民的夏桀商纣周幽有什么区别？
但凡求这一点的，无不是怀着有意或者无意想要君王为了自己颠覆天下的祸水，都可称其为不该有的贪欲。因为当君王面临苍生与一个人的抉择的时候，没有人有理由为了一个小我要求前者牺牲，无论此人是蓄意作恶或是被利用亦或者完全无辜卷入其中，否则等待此人的就是背负千古骂名。
虽然，他也不惧怕什么千古骂名。
这一点郑无止看得很通透很明白。可是即便如此，公事都不谈，在单纯的感情这方面，郑无止想要的一直不过是霍存的心罢了，爱情当然都是自私的，他允许大义在先，却不希望任何其他人还能在霍存这里排在他前面。这个时代这个王朝，男人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娶很多女人，而女人也可以凭本事开府立业养很多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却依旧是很难实现的美好，多少人一时新鲜或只是玩乐般的喜爱，从未交付或收获纯粹唯一的真情，更有甚者同床异梦，相看两生厌却因为种种原因迈不出分开那一步，只能粉饰太平……
何其可悲可叹！
既然他郑无止已经在霍存的生命中出现，已经入住到她的心中，他便有信心不再让其他后来的抢了他的，走到霍存更加重视的位置去。不过这先于他的，宗继这根依旧扎得很深的刺，还是需要时间清理的，幸好这师徒俩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厢情愿的分歧，如今也是愈加离心，越走越远了，他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顺水推舟，引导霍存认清楚她与宗继愈发糟糕且无法补救挽回的关系现状，让她下定决心彻底摆脱这位好太傅带给她的阴影束缚，便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也许与他所求不同，但仍旧挡了他的道，让他同样视作敌手，甚至不得不除的人。比如，那曾目睹他与那人同行这样的关键证据，并且随时可能恢复记忆暴露他与那人秘密，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张映熙。
虽说如此，但霍存愿意这么说，已经让他觉得十分愉悦惊喜了。欲速则不达，他有耐心慢慢征服霍存的心。
“在说第三条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霍存坦然地看向他，心底微微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只是这么看着他，静等他开口直接说出来，没有无谓的猜测。
“关于端这个封号，可否给我一个你的想法和解释？我相信你选这个字不是像旁人理解的那样，为了讽刺什么，因为我不觉得自己那些不守礼节的时候让你有任何不满不快。
霍存似乎对于他问这个没有意外，只是微微一笑。
“这端字，不仅仅有言人规行矩步的意思，朕也从没想着选用的是这条含义来讽刺或者提醒你什么。你便是你，你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尽管不喜欢礼教束缚，可是从不会在应该做好的时候掉链子，既然如此，朕也不愿意你束缚了自己的性情，委屈了自己去顺应那些条条框框，让这些真正入侵并控制你的生活。”
虽然郑无止自己一直信奉的就是这个道理，可是听霍存这么理解地说出来，还是让他不免感动的。世间真的难得难求一个愿意包容你保留天性的知己的。
霍存看着郑无止由黯淡越发变得闪亮的眼神，自己也觉得莫名地开心了。
她不仅暗暗好笑地摇头，想着这妖孽还真是有让一代君王费尽心思为博美人一笑的潜质。
“朕，毋宁把这个端字视作朕对于与你有关的事情的一种做法和态度，是你能排除非议，活好自己的模样。朕是想，朕能别再逃避，能端正自己对你的看法态度，给你你应当拥有的，不求能与你给朕的全心全意相抵，不求你能心满意足，至少朕心中的亏欠愧疚之心能够稍稍减少一些，朕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让你也能觉得值得，也能在他人非议中过好自己。”
“这种其实很朦胧，不好说清楚的感觉，朕想了很久，还是用端这个字表达最合心意，仿佛一提起就恰巧触碰心弦似的。不过这个字也有不好的地方，容易叫人误会了朕的用意，让你受委屈冷眼。”
“虽然，这不像是一贯拈酸吃醋的郑无止会说的话，不过我此刻还是想告诉陛下你，只要你觉得合适的、属于我们俩的字，选了便选了，用了便用了，他人怎么看不重要，也不能左右。我俩所求，不也是真心相待，不要因为外事外物改变这份难得的顺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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