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啊!”郑陈氏从暗门出去之后立刻上前去握住了小儿子的手,面色露出万分慈爱与心疼,“这些日子你受苦不少吧。都是爹娘不好,就这么把你交到了皇上手上。”郑无时冷笑一声:“呵,那龙椅上的人一声令下,就连宗继都能丢了丞相之位。她想要控制住我,又如何能拦得住?”
不过也是就因为这亲身经历,他更深入地认识到了霍存这莫大的无可违逆的权力,也更加渴望得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母亲,那皇帝已经逼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显是已经对我们的打算有所察觉了。兄长他也是这拒不合作的态度,他毕竟不是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即便是亲骨血,也难免疏远离心。都这种情况了,祖父和父亲还犹豫什么呢?速速动手,推翻这已经没人、需要让女人当家的霍氏,也好早日圆了我郑家世世代代的梦想啊!”
“你怎能如此说你兄长!正是因为自幼不在家中养长,才是更要包容他那还不大适应的其间难免的疏离,通过血肉亲情把他给说服了!”郑陈氏面对两个一同从自己身上生出来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放弃他们兄弟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当初生下双生子之后她便拼尽全力保护郑无时,最终好不容易说服了长辈把这可怜的次子留下一命,待到长大了容易被人察觉之后再控制起来。即便不能给他一样的自由与荣华,也好歹保住了他的性命,没有像上边几代的次子一样都被扼杀。
如今落难流落在外的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还没享受上一家团聚的天伦之乐,就赶上了这暗波汹涌颇不太平的时候,她更要尽己所能给郑无止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补偿,以弥补这些年来的缺位了,怎么舍得再放弃他。
可是郑无时并不觉得这是公平的,从前就因为他是次子,就要天生低郑无止一头,过不了正常的生活。如今这阴魂不散的哥哥又回来了,他觉得父母还是偏心于哥哥,觉得他性子阴郁不讨喜,更加看重那惯会装模作样讨好长辈的郑无止。
郑陈氏听了郑无时这明里暗里把郑无止当成外人一样排斥防备的话,原本气得不轻,可是看着这些日子憔悴不少的小儿子,也是狠不下心去。她看着郑无时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孩子,我族为了这大计,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二百多年来每一辈儿都只保留一个长子几代单传,成了现在这样亲祚凋零,枝叶不丰的样子,那就是为了打消世间的猜疑针对。即便现在皇帝还是已经有了忌惮之心,也不过是近来的事情,抓不到真切的证据,她不可能能对我郑家下手。更遑论如今这官宦平民几乎人人知晓咱家低调退让的作风,多是抱以极其好的看法,更是没有落下过任何危及皇权的把柄,如今还是安全得很。如今正好这宗氏元气大伤,这地方势力还将会有一阵不小的换血,正是我们尽力收服的大好时机,若是事成能大大提高胜算,且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她何尝不知道这郑无时回家一趟,若是不按他想的立即起事,那他最终还是要跟着郑无止回到宫里去被霍存接着控制起来。可是如今正是被皇帝盯上了,不能打草惊蛇的时候,更加要谨言慎行,不能给霍存送上任何发难的理由。她语重心长地嘱咐郑无时一定要稳住,忍一时的艰辛,才能为后面的大事铺好路。
“你们难道还想送我回霍存手里,羊入虎口不成!今日你们不愿意为了我提前起事,说得好听是因为想再周详准备增大胜算,可焉知不是为了将来他郑无止坐享其成铺路!”郑无时变得暴躁起来,恶狠狠地质问他母亲。
“无时!你冷静一点!怎么一谈起无止来你就如此敏感,如今母亲说什么话你都要往无止身上想那么多呢?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世间没有比你们俩更亲的人了!”
“我宁可不要他这个兄弟!说是最亲的人,怎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繁花似锦的生活,冷眼看着我一无所有!”
郑无时闹得动静实在越来越大,很容易引起外面的注意,毕竟府院里还有那么多皇帝的人看守着,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不明智。
郑陈氏心疼他安慰他是真的,毕竟自从这孩子一出生起他们这些大人就亏欠他的不假。可是她心中那一杆秤也不自觉的变得摇晃偏倚起来,不怪郑渊更加看重长子,她从前只是觉得无时这孩子因为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变得阴郁了些。如今看来他心底的不甘从来不曾消减过,连时间都没能抚平,而是日复一日地积压填埋,最终化成了血海深仇一般的恨意。并且虽然也跟其他家族的公子们一样延请名师教导开蒙,可是文韬武略上却都没什么出色的成绩,一副身子骨都文弱极了。他如此执拗而不顾全大局,不愿意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却一点不考虑其他人的辛苦,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作为大业的主持者……
反观长子无时,虽说他到现在都不曾松口过,反而心甘情愿留在霍存的后宫里,外头没少有人说他不思进取荒唐至极的,可是做父母的看得明白极了,这孩子聪明通透,尽管也经历了这么多曲折,可是没显露出有什么不肯放下心结的地方,对父母都是极温和的。除了这一件谋篡的事情上与他们目前有着分歧之外,别的没见有什么不懂事的时候。且他还有大才,倘若心思放对了地方,收服人心达到众望所归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么优秀的儿子,这样好的选择,她跟夫君郑渊怎么可能甘心就因为一时的不合作就放弃掉呢?
尽管郑陈氏是一个很疼爱孩子的母亲,可是她也是知道家族谋划至关重要的事情,决不能因为自己这一代的溺爱就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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