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止见霍存十分赞同他比较清晰的认识与看法，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帮助霍存整理思路。
“可是那何宾白，一举一动仿佛都是拿尺子量好了似的，太过规矩，看了也竟然是挑不出一点错处来，虽说赏心悦目，可是反而叫人生出异样的感觉来，仿佛是被人刻意培养成了这原本本不应该属于自己样子，也因此，虽然标准，却显得每一处都刻意留心不出错，实在不正常。就像是”
“就像是冒名顶替的假身份！只有名不副实才会有这般刻意留心自己一举一动，生怕出错路出马脚的心态透露。”霍存突然想通了，看这表现，可不就是顶替身份的人才会格外注意自己举止应当符合身份的矫枉过正吗？
郑无止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给她夹了那道百合鲜藕，说道：“倒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我毕竟并不是在这种宫廷官家环境中生长的，也不知道这种顶替的行为是否可行。”
霍存知道郑无止自小流落在外，对于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知悉不多，耐心为他解释道：“岂止是可行，简直是常见！不说那需要阉割的内侍太监们，原本这送进宫来侍奉的宫女和女官是一样，都是要求的家世清白的官家或富豪的女子，毕得举止得体以防冲撞贵人或是混进杂人图谋不轨。可是名门望族或者富家大户怎么舍得把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送进来给人为奴为婢？都是通过人牙子的渠道买了乡下人家养不起或是不愿意养，自愿卖出去的女孩，提前个几年接进自己家，按着规格小姐的标准教导包装，最后顶着真小姐的身份名字送进宫来，代人服役的。如今这采选男子入宫，恐怕在他们眼中也跟这类事情差不多，除了张映熙跟年懿川这两个例外，谁舍得把自己家前途光明的宝贝嫡子送进来给朕这个女子当侧室面首，肯送进来货真价实的宗族子弟已经不错了，难免有动了这种心思，想要鱼目混珠，把不是自家儿郎的人送进来顶替的。”
郑无止一时间知道了这些宫廷与名门偷梁换柱的潜规则，虽然不至于接受不了这种手段，但还是从前没想到过的，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而且还头脑敏捷地迅速想到了不良的后果。“要是这么说来，那皇宫里还是很容易混入心怀不轨的闲杂人的，即便做了清白的家世身份，那也极有可能是作假的冒牌货，保不齐就有想安插眼线的人故意培养这种专门替换官家与富家小姐进宫的细作，而且她们进了宫还会被统一重新排字赐名，根本不容易通过呼喊名字的反应快慢来判断真假。”
霍存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用心的郑无止，他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看在她眼中自然是担心她安全的表现。“不过你也无需太过在意这些事。毕竟这是从古到今涉事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没见因此出了多少事情。毕竟贵人身边亲近的用人一定是又经过自己心腹反复筛查检验过的，尤其是做皇帝的，这鉴中宫哪里有那么容易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近身？朕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郑无止由此生发了对于宫廷中人身份的忌惮还有对霍存安全的担忧倒是真的，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么明显的忧虑表现，究竟还包含有对于其他什么事情的反应。
“早上你那馊主意的账朕还没跟你算，看你如今表现乖巧，朕也就宽宏大度不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别以为朕看不出你这是跟那些新人们炫耀荣宠，告诉他们你跟朕亲密的小心思。”
郑无止做出小心思被看透的样子，微微别过了头去，嗔了一句：“谁担心你了，还乖巧，没见过像陛下你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霍存突然觉得室内升温了，这郑无止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给她带来闺房之乐，叫她心底甜丝丝的，不知怎么有种异常满足的感觉。
她此时视线才放到自己的碗碟中来，刚刚注意力都放在思索说话上了，她都没注意到今天郑无止一直在给她夹这一道百合鲜藕的菜。
“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鲜藕？”
“我自有办法。”郑无止见她终于见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了，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卖卖关子，并不打算告诉她。“反正是我精心准备的就是了，这百合与鲜藕都有助于凝神静气，陛下火气太盛，前些日子情绪激动听说凶险得很，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平日里多加保养才是。”
霍存本来还挺高兴的，可是忽地又情绪低沉下来。
“刚说了要好生保养，怎么又开始情绪大起大落了？陛下？”郑无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又惹霍存不痛快了，可是想了一想自己也没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啊。他凑上前去细细地看霍存的面容和神情，一举一动都关切紧张极了。
霍存眨了眨眼睛，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有些倔强地别过头去。
“没事，不过是想起来亲人离去后这些年来都没有人像你今天这样关心我了。”霍存一时沉浸在情绪里，竟然都忘了自称为朕。
郑无止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别看他平时撩霍存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当小姑娘伤心起来，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哄好了。
“陛下怎么这么说？这些年来尽管亲人逝去，这是无可逃避的事实，可是我来之前，不依旧有那么多知心人陪着呢吗？不说赵缜、端木俍还有鹿音歧这三个得力的人，也不说京娘解春那些伺候的，单单就宗继表兄一个，不是就给了陛下很大安慰的么？”郑无止也是真没了办法，才搬出这许多人甚至还有他视作劲敌的宗继来安慰她。
霍存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宗继于我而言意义特殊，不可替代，是帮扶我熬过那一段最孤单最艰难的日子的人，可是他毕竟还是权臣，是我的老师，他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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