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鲛珠乃是鲛人流泪而成,里面蕴含着古鲛人无尽的暴虐和忧伤,唯恐我等寻常之人压制不住,伤人伤己”。
“那,若是成功,可以多活几年?”
“若是成功,些需好好保护你的身子。不可有大动作,不可受刺激。只要能做到,至少可保五年”。
“五年啊”,墨言歪了歪头,翻着张开五指的手掌。
“那很好啊,只要能多活哪怕一年,都是我赚哎。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此法属古秘术,轻易难以完成。很有可能失败,你要想清楚。而且,需要生生挖掉你的心脏,不得加以任何麻药止痛。需在你失去呼吸的一瞬间放血,一刻都不能错。一错,就结束了”。
阎浚用力的盯着她,试图在她眼里,看到一点退缩之意。只要一点,就好。
只是,她的眼里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
没有害怕,没有不舍,什么都没有。
“其实,你的母亲,不是死于风寒吧?”
墨言抬手抚青砖,慢慢的摸到长长的凹陷的划痕,心下了然。
这般坚硬质地的墙壁,居然能被人留下半点经久不衰的痕迹。想必是磨秃了精心保养的指甲,裂甲渗出血而不停,才会渗透的如此深。
挠成这样,只怕,指腹的肉都磨烂了吧。受伤的她,是该有多痛,该有多疼?
那面干涸模糊的一团团暗色的,是血吗?
“当初我答应条件的原因有三,一是我确实需要离开大晋,去西边寻求解决之法,而盛产药材的大月氏,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二是你的自信,让我相信你或许有能力解决。三,就是你母亲的事,让我更加的相信”。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也是,皇后如此聪慧,岂会不加查探便不假思索的同意和亲。只是,朕没想到皇后的消息,竟然这般灵敏?”阎浚一挑眉,摆起皇帝范儿。
“哪有,只是钱多罢了”。墨言谦虚的摇了摇头。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在他大月氏使团,准备进京朝贡的消息放出来的三天前,她就早早地从手下的探子那儿,得到了一些消息。
不就是些问话吗,有什么好费脑筋的。随便怎么开价,只要能问出有关心疾救治的消息,不管要多少钱,砸,拿钱砸!
十两,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十万两!
果然,这招对那些深宫里四处探听消息的老嬷嬷老太监来说,格外好用。
从那时起,她就把注意打到了这个,曾经试图救母的皇子身。
果不其然,猜对了,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猜的没错,母后,并不是死于风寒。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感染发炎,伤口恶化。而是被人恶意的挖去了心脏。
等我赶到时,尸首未凉。我将她抱到这儿,将鲛珠放进了她的心口。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外公旧疾复发,无力相助。父皇远在天边,也回不得。大哥不肯给我血,一滴也不肯,不论我是怎么跪在地求他”。
阎浚轻轻抚长长的划痕,将脸轻轻贴在面。好像能听到,那些嵌刻进石块的呼声和哀痛。耳边,呼呼的风声,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他说,岂能浪费天家之血,有碍观瞻”。
墨言鬼使神差的也将脸贴,两人对视。
他浓黑色的眼眸,不经意间,就将人吸了进去。墨言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那眸子里啊,装着年幼瘦小,连话也说不好的他。
只得冻的哆哆嗦嗦的跪在雪地里,被打的额头渗血,却还是不肯走,捧着碗,听着他们肆意猖狂的大笑,一言不发的快速的磕着一个又一个响头。
心中的焦急,熊熊燃烧着,烧的滚烫,却无力可解。
大雪纷飞,没有人良心发现,没有,一个都没有。
呵,他们没有心。
阎浚慢慢闭眼睛,陷入沉思。
“滚滚滚!你不过是个弃子罢了,下贱的东西,还不配出现在本皇子面前,没的污了本皇子的眼。还不快滚!”
“谁在乎你那短命的娘啊,父皇早就厌弃了她,早死早好!”
尖锐的划痕硌着脸颊,闭眼,耳边仿佛能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喊,和歇斯底里的挣扎。
“没有真龙之血,鲛珠不肯融化愈合伤口。母后再坚强忍耐,也不过只硬生生的挺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去了”。
小小的少年无力摇晃着苍白的女子,就好像能叫醒她一样。从轻声细语到用力嘶吼,直到嗓音沙哑刺痛难能呼吸。
他向来怯懦,可那天,是他第一次遇事没有哭。是真的没有哭,甚至于,一滴泪都没有流下。可眼底的微红,到底是出卖了他。
咬着牙不肯让人帮忙,只一个人费力将母亲抱起来,指挥侍女为她换好衣裙后,将她端端正正的放好,送了出去,然后一把火将整个宫殿焚烧殆尽。
火光里,整个朝阳殿熊熊燃烧着,慢慢的化为灰烬。
身后侍女呜呜的哭声,和着燃烧的火舌,竟勾成动人的舞曲。
朝阳宫,好个朝阳宫啊。
少年声音喑哑,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等在越来越多的宫人涌入,试图浇灭熊熊火焰之际,也不阻拦,只翘着脚倚栏,咿咿呀呀的哼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小曲。
“朝阳淡淡宿云轻。风入管弦声。十里碧芜幽步,一枝丹杏柔情。佳人何处,酒红沁眼,秋水盈盈。诗曲羡君三绝,湖山增我双明”。
耳边,又是谁在浅唱低吟,谁在轻声的问,“你,还好吗?”
阎浚慢慢的睁开眼,隔绝萦绕在眼底心的漫天飞霜残血,也试图忘记那种无助的悲伤。
那样的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不必时常想起,却也不可遗忘。
“还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阎浚慢慢将头挪了挪,亲昵的蹭了蹭小姑娘的鼻尖,就像母后曾经安慰受伤的他那样。仿佛如此,便能汲取些许温暖似的。
鼻尖,有什么东西扫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和着他轻轻的笑,温暖,又奇怪的想要靠近。
墨言一愣,顿时僵住了。只觉得,鼻子似乎有些痒痒的,连带着他目光所到之处,也是痒痒的。
他的眼神,带一丝尚未察觉的依赖和思念。
被他这么一看,她整个人浑身下,都不自在的很。低下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好好说话不成?这,干,干嘛这是?
“若是你一定要如此,便去做吧。只是这一次,我会一直在的”。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再失去一次的。他,绝不会的。
墨言不敢再看他,匆匆转过身去,手背覆莫名有些烧红的脸颊,低声含糊地道了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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