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怎么一个人坐着,在想什么?”
墨言闻言匆匆起身,瘦小的身子挡住画纸。
“没,没什么”。
“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吗?”
“有!有,没,有,没,没有”。
“哎,你这小丫头嘴硬是吧。你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看”。
叶欢起身来抢,墨言死死的挡住画纸。你拿我躲,再拿再挡。
叶欢看着挡在前面的小姑娘,低下头,身体向前倾。停在几乎额头对额头的位置,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看着小姑娘紧张的睫毛忽闪,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半响,笑了。
一只胳膊揽着腰横抱,将小姑娘轻轻松松的抱到一边,另一个手抽出小姑娘身后的画纸,细细品鉴。
少年身上好闻的淡淡茉莉香,一直萦绕在她鼻间。
熏的她脑袋晕晕的,一晃神,自己便已经站过来了。
“呦,这画的不是小爷我吗?除了我,还有谁这么玉树临风,英姿潇洒啊?”
“嗯,哎,谁,谁说的?这,这画的,画的才不是你呢”。
墨言伸手来抢,够不到。再跳,再碰个空。
叶欢举的高高的,笑着看小姑娘拼命垫脚够的样子。
“算了,就给你吧。反正画的也不好,只是练手罢了”。
抢不到作罢,墨言背过身去,故作生气状。可悄悄勾起的嘴角,确实怎么也压不下去。
哼,才不告诉他就是想给他看的呢。
“练手啊,练手也挺好的。那就,多谢朝朝赐画啦”。
“不,不用谢”。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有什么好谢的”。
“当然要谢了,谢朝朝画画的时候能想起我呀”。
叶欢笑着,轻轻点着小姑娘的鼻尖,看着小姑娘如玉的耳垂一点点变红,像是要煮熟了一般。
嗯,真可爱。
“不是说要吃饭吗?饿死了,还吃不吃饭了?”
干,干嘛突然凑近啊。
还笑!笑的这么好看,过分!
墨言摸了摸鼻子,快速的眨着眼睛,迅速避开他的视线,转过头提高了音调。
“走,开饭喽”。
叶欢拉过别扭的小姑娘的手,向前厅走去。
“你,你别扯着我啊”,“哎呀我腿疼走不动,朝朝你就让我拽一会儿吧”。
“啊,真的疼啊?”
墨言紧张的凑了过去,“哪里疼啊?是走累了吗?脚踝痛不痛啊?小心点,那,那我扶着你吧”。
三两句话,小姑娘就忘记了刚刚纠结什么来着,软软的小手轻轻扶着暗自得意的某人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
哎,自家的小主子呀,身后的侍女们各自对了对眼神,捂着嘴笑了起来。
吃过饭。
墨言大口大口的喝下汤药,“呃,好苦”。
皱着眉吐了吐舌头,一把接过糖含在嘴里。
叶欢看着小姑娘难得古灵精怪的样子,不觉拄着下巴倚在桌子旁。
“就是很苦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相信?墨言不满的扣过碗示意,“呶,喝光啦”。
“嗯,朝朝真棒”。
叶欢笑着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软软的小脑袋,呀,还真是可爱。
突然觉得,她这个样子也挺好的。记不得从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思维行事异于从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始终,都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
“朝朝啊,刘院正有跟你说过你的身体状况吗?”
“嗯,他说我可能是睡太久了,身子骨不太好,得多补补”。
小姑娘嘴里含着糖块,口齿不清的含糊道。
“嗯,是得好好补补”。
看着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样子,叶欢借故出去一趟。
抬手召过服侍的大侍女,关上门绕道前廊,低声说道。
“以后她的药,改为两日一次的量。懂了吗?”
大抵是因为心虚,叶欢四下看了看,语速飞快。
“是”。侍女恭敬退下,没有丝毫异议。
天竺,不旦城。
“陛下,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阎浚点点头,接过侍卫递来的卷成一团的信纸,借着烛火细微的光亮用力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大晋国主与皇后行为过密,共赏花灯。皇后似是格外活泼,一扫沉稳之态”。
阎浚翻来覆去的读了两遍,冷笑着将纸条塞进燃烧的火苗上,慢慢的看着它被吞没在火舌之下。
这么说,她终于醒了。
能出宫,能出游,就证明,她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些许。
深呼吸,长长的吸气,再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很好,很好,数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自从她被劫走的那天起,他每天晚上,做的都是同样的一个梦。
梦里,她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长发飘散,胸口有着一个发黑的窟窿。
然后,她还笑着,笑着说还好,不疼。
午夜梦回,这仿佛,成了无解的迷。
又像是,在心里,她的笑,唯一存在的依据。
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他到现在都能记起他,她拼命挣扎,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却始终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
那般的忍耐,又无力。
石室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老大夫使用咔嚓咔嚓刀剪碰撞之声,以及,他沉重的呼吸。
她苍白的面孔半隐在阴影里,看似凶狠却无力的挣扎根本于事无补。
当挣扎的胳膊突然失去了力量骤然落下时,他按着她手臂的双手迅速颤抖着弹开,就好像她皮肤烫手一般。
每当他闭上眼,她在他面前痛苦挣扎,突然面色一凝,脸色迅速灰白下来的样子,一直不曾间断的在他眼前浮现。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更不想,她再次死在他面前,就那样,突然停止了呼吸。
呵,本以为,她不过只是一个,帮他吸纳更多资金,纳入国库留做他用的财神。
可结果,当她头一歪,就那样死在他面前之时。虽然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但仍旧让他真切的感到害怕。
是的,是真的害怕,发自内心不可思议的害怕。
怕到打着冷颤,怕到腿脚发麻,怕到,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空的就像是,有什么本该得到的,却再也得不到了一般。
握着笔的手指,慢慢收紧。
帘帐的一角,被夜风吹起,带进一丝丝凉意。
跳跃的灯火,营帐内放大的影子,和着微凉的夜风一起,慢慢被无边的夜色吞噬。
其实,他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就连他也不太清楚。
可,是能,是害怕她就这样走了,也或许害怕他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一个被他无端利用的人。
当看到她,就那样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时,一瞬间,什么钱财,什么权利,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救她!”
他只想让她马上醒过来,马上好起来,无论要他做什么,什么都可以。
大概是,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才意识到,她对他来说,是比赚钱填补空虚的国库,赢得大权在握,而更加重要的事。
虽然,他还不太懂那是什么,但牢牢的抓在手里,总不会错。
至于如何,他总会弄明白的。
这些天,老大夫一直在帮他调配能将养她的药剂,最新的药剂经过试验,已经初见成效。
相信再花点时间研制,只要给到她手上,她会逐渐全面的恢复的。
到时候,那姓叶的到底如何,用不着别人评说,她自己就会定分晓。
阎浚撩开营帐,冷风扑面而来。
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纸上的字,好看的眉再次皱起。
呵,性子活泼开朗?
爱说笑,还好动?
怎么,是因为踏上故土了,还是见到了老情人了?
切,一个连抢亲都不敢的懦夫罢了,还不配跟他比并。
还举止亲昵?
哼,那是他的皇后,他的人。不过是先让他两步而已,还真以为人就这样让给他了?
可笑,也不看他配不配。
跺了跺脚,转头回帐。
风乍起,阎浚提笔写上字,卷起纸塞在信鸽腿下,拍了拍安静啄食的鸽子。
鸽子抖了抖羽毛,展开翅膀,扑腾扑腾的飞远。
京郊别院,静静等待回信的燕寒打开窗子,将飞来的鸽子一把抱进屋里,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关上了窗户。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进宫,吹皱一池春水”。
九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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