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不等我!我哪点比不上他,你说啊你说啊!”
一张张皱皱巴巴歪歪斜斜的纸上,少女呆呆愣愣的盯着前方,目光空洞又深邃。
也不知,是在看谁。
“你别看我,别看着我,别这么看着我,别这么看着我!”
叶欢看着满地散乱的画纸,仿佛她就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发疯的他。耳边传来她的话语,声音清冷又熟悉,“乱,自己收拾”。
叶欢轻轻拿起地上,离得最近的一幅画,画上的她,正浅笑着,伸手去点小丫头的头。小丫头懵懵懂懂,笑着向后缩着脖子。他正巧隔着帘望去,刚好对上她清澈的双眼。
纸上的她啊,笑的,一如初见。
手掌上的画纸灼热又沉重,捧着画纸,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压抑又欣喜。
他仍能回想起当时的那种,突如其来的,好似心脏骤停,呼吸困难的感觉。只觉得她清浅的双眼,是从未有过的,如此理所当然的迷转,却又恰如其分的勾人心魄。
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一瞬间,大脑都有些死机。
她她她,大胆!怎么能,居然好看的,如此岂有此理啊!
“叶欢?人生得意须尽欢,真是个好名字”。
“麻烦你正常一点。这种故作沉稳压低的嗓音,太难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欢想着想着,不由得大笑,声音里,却是压抑不住的悲凉。
他做作的声音太难听,是啊,太难听。那是他第一次,故作沉稳,却没想到被人直接拆穿。
朝朝,也只有你,能这样会这样说我了。如今你不在,都没人嫌弃我了。
袖口里一张纸条飘然掉落,打开,上面赫然是一个滚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朝朝,你信吗,你最后跟我说的竟然不是再见,是滚,滚啊。
“你还记得吗?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你让我滚啊,哈哈哈哈”。
一滴滚烫的泪,打在纸上,模糊了印痕。
你看你,也就你嫌弃我。你脾气又硬,生气还不听人解释,一气居然跑了那么远,真是个傻姑娘。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啊。
他肯定不会对你,像我对你那么好的。不会的不会的。
他,会吗?袖子里的手指,勾在一起,纠结着,越缠越紧。
也对,他不会跟我一样傻,总惹你生气。他总不会像我这样自私,又傻又矫情,也不会一直缠着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叶欢笑着笑着,喉咙有些酸痛,那些压抑不住的凉意啊,伴着忍了几个月的眼泪,一时间夺哐而出。
“朝朝”,慢慢的双手向前伸,极力的想要抓住眼前的泡影。可当手指伸到前面时,慢慢的抬起,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却丝毫不敢触碰。
生怕一碰,影子碎了,酒就醒了。她就,就再也不见了。
“朝朝你回来吧,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我会更成熟的,会好好学做饭的。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惹你烦了,也不再避你了,你说的我都改好不好,我都会改的,会改的,真的”。
少年双眼通红,压抑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凉。
“朝朝”,吸了吸鼻子,“朝朝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你不在,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叶欢背过身抹了把眼睛,咧嘴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在心上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
“不,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明明知道你不在了,你走了,可就是觉得,你没走,你还在这里。真的,是真的。凡我目光之所及,都是你。看树是你在树下画画,看廊下是有你在读诗,就连看书里插图,都是你在抚琴笑我傻。
你,你不喜欢我也没什么的,朝朝,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哪怕让我远远的看看你,也是好的啊。朝朝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朝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少年近乎卑微的祈求着,却等不来任何的答复。跪倒,手碰到水面,少女的身影飘摇,即刻消散。
院子里突然刮起大风,“不,不,朝朝”,叶欢回神,伸手去捡一张张画卷。
可满地散乱的画纸,一时间,又哪里捡的完。眼看由几张就要被风刮走,没奈何,只得快速将画纸归拢到一处,倾身压下。
“砰!”少年猛的一扑,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一心要被风带走的画纸,也留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大风停了,花枝摇摇晃晃,满树梨花纷纷扬扬,飘飘撒撒,不知不觉间,已落满肩头。
夕阳的余晖静静的撒下,少年仍旧躺在冰凉的地上,似乎是睡着了。发丝散乱,固执的搂着盖着满地画纸,搂着她。就好像,只这样,就能把她留在身边一样。
下巴蹭了蹭画纸,低声呢喃道,“朝朝你别走了,别走了好不好?别走了”。
风轻轻地刮过耳侧,就好像是,回答了什么。
没过几日,墨城吩咐侍女照例收拾女儿屋子时,发现书架最上层,居然有一本整理好的画册。
厚厚的画册装订整齐,封皮上赫然画着一支墨色鸢尾花。打开画册,里面居然,是各种姿态表情的女儿,那些面容和神情,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画册最后有一行小字,指腹轻轻摩挲,还有一丝丝褶皱。
这是?墨城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读出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少年迎着暮色晚霞,翻墙而去,最后深深的瞥了一眼记忆中的庭院,然后,不再回头。
朝朝你知道吗?叫你朝朝,不是因为简单的欲书花叶寄朝云,那种华丽的托词。而是因为啊,朝暮最相思。
叶欢回去以后,收拾好行李,不顾娘亲的反对和担忧,毅然决然的向皇上提出从军出征。皇上自从和亲一事过后,本就有些心虚。再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貌似也暂时是歇了整他的心思。一个留恋儿女情长的傻子,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于是欣然答应,将他派到西北大营从副官做起。
他简单收拾了些许,抱了抱眼含热泪的娘亲,向一副臭小子长大了神情的父王拱了拱手,将画的最好的那一张画纸,仔细的折放入里怀,贴放在心口,骑马从军。
此后稳扎稳打,洗去浮躁,靠着自己的军功,一路拼升为将。
九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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