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样,等最后期限来临之际,给我重重一击。
哈哈哈,可还真是,厉害呀。
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垂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
“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是他太蠢,思虑不够周全,还偏偏充什么深沉,才一次又一次,错过了。
曾经年少轻狂,总以为得到永不会变。
所以凭着一腔热血,愤然杀上前线。却忘记了被我留下的你,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如何在战火纷飞的时局中,生存下来的。
那个时候,我只是个人人口中可怜的遗孤。而墨家还尚未做大,你随着父亲走南闯北,一路风雨飘摇。自从认识了我,你们的小队就变成了你父亲带着你,你带着我。
虽然你对外自称是我表姐,可我一直都知道,你看我的眼神里,包含着许多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
彼时年少无知,只觉得骄傲又不屑。现在想想看,我还真是个小混蛋。
一直享受着你从未挑明的欢喜,却又不回应丝毫。只想着外出闯荡,等玩够了,金钱在手,声明远扬之时,再回来与你分享。
可未曾想过,你有一日,也会恼了,累了,不等了。
酒水顺着脖子倾泻而下,浸湿衣衫。
松散的外袍下,一个小小的瓷瓶悄悄滚落。放下酒壶,漫不经心的一脚踩过,毫不犹豫。小小的瓷瓶嘭的碎裂开来,里面却空空荡荡。
原本的三颗药丸,已再无踪迹。
顾忱酿酿跄跄的扶着柱子,抓过一侧挂着的木剑。一瞬间,耳边响起她的话。
“我只希望,你我从此,过路不识!”
她那么内敛的人,难得红了眼睛啊,居然是因为他。
手指抚过未开刃的剑,只觉得夜风有些凉。
阿言,听闻你嫁人的消息之时,我正在京外巡防,督察案件。得知此事之时,我竟没觉得一点奇怪。你必然是看中了他哪一点,或是他身上,有你不得不交换的东西。
我故然想将你留下,可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竟找不到一点理由。毕竟在你心里,我应该是负了你的。等我犹豫过后,快马加鞭赶到之时,显然,你已离去多日了。
如今你嫁了人,我却甚至没有勇气写封简单的书信给你,或是派人打听你的近况。他应当,应当是会待你极好的吧,我想你好,却不敢听。
清风起,不知何人吹起夜笛,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月光如水,少年握住手中的木剑,踩在满地碎片之上,坚定的挥着记忆中的一招一式,将所有桌子上的药草,一一劈砍损毁。
然后“砰”的一声扔下剑,握着仅剩的血枯草,安静的坐下。
阿言,你想我做的,我都会去做的。我会去治眼睛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要是来不及,也就算了。没了你,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早都习惯了。
你说不再见你,那就不再见你好了。
只要你不恨我,过路不识,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忍受的事。
只是你要我从此娶妻生子,夫妻和睦,安稳一生。
这一点,你没亲自告诉我,不算。
夜深了,风偷偷吹灭了蜡烛,将低头沉思的少年,彻底置身于黑暗之中。
顾忱感觉自己从没有过的清醒。抬头看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亮,仿佛看到她沉静的面容。
夜空中的皎皎孤月啊,你照亮了那么多地方。
可否替我看看她,看看她安静的睡颜,看看她浅浅的笑。看她是不是安好,能不能适应异国他乡的陌生城市。
看看他待她好不好,她有没有按时睡觉,按时服药。请告诉她,不,不用告诉她了,我不想她。
顾忱迎着风仰起脸,默默闭上眼睛,任由星光混着泪水满面。
明天,我就要成亲了,阿言,这是我最后一次肆无忌惮的想你。因为今天过后,就只能,偷偷的想你了。
哦对了,忘了一句,月亮说的那句不想,是假的。
第二日,十里红妆,红绸漫天。
皇家嫁女,抬了一百一十多担嫁妆,金漆红木的嫁妆,格外夺人眼球。
顾忱冷着脸上马,在喧闹的人群中,一言不发,毫无生气。任由喜婆领着入宫,冷冷的接过长公主,像抱着一个木桩子一样直挺挺的抱她上马,出宫回府。
听着礼官的指示,牵过长公主的手,依照礼节下拜,礼成起身,招呼客人。皇上皇后在场,大家也不好灌酒,只略微意思意思就结束了。
待送走客人后,顾忱回房脱下外袍,长靴,换上便服,完全忘记了那边房间里还坐着一个新娘子的事情。
长公主左等右等不见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自己掀开了盖头。
还未开口叫人,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侍女来报。“王妃娘娘,王爷说了,今日太累,请王妃自行安枕。王妃不再是公主殿下了,请谨记自己的身份,平日也少出院子为好”。
“你,你说什么!”长公主大怒。不入洞房,这已经是羞辱了,居然还想禁她的足?
不,这不可能是他这么说的,一定是这帮贱人从中作梗,传瞎话。对,一定是这样。长公主一手用力推开上前的侍女,将盖头紧紧的攥在手里,冲进了前院。
顾忱刚刚梳洗完,面色犹自白中带粉,头发湿漉漉的打在一侧。
“嘭!”,长公主推开房门,看到这样一副美人出浴图,原本怒发冲冠打算狠狠呵斥一番的气势也没了,声音又重新变的娇软起来。
“夫君,你怎么还不过来安寝啊”。
“小漆没跟你说吗?”顾忱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的翻开书本。
“人家,人家想听你说嘛”。
“那好,本王就跟你重申一遍。本王娶你,只是因为本王感激你曾在圣上面前用你母亲的遗物维护过本王脸面,而本王,也确实曾在众人面前举动不得体,伤了你的名声。
这一切,实数不得已而为之。但除此之外,本王对你毫无男女之情。所以你就只当在这里好吃好住,本王不会约束你,请你,也不要来打搅本王”。
顾忱顿了顿,“哦还有。私下里,请不要叫我夫君,也不要用这么奇怪的声音”。
“顾忱!”长公主一怒,不再提着嗓子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你就不怕,三日之后回门,本公主跟皇上说些什么吗?”“随你。本王既然有了打算,长公主想怎么跟皇上告状,都可以。但请长公主记得,一个没有了最大依仗,没有了母妃和母族在身后维系的公主,到底还能得到皇上多少的宠爱和关怀。
另外,本王不是傻子,当初长公主您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您与本王都心知肚明”。顾忱冷冷的又翻了一页。
“坠,坠马?那,那与本公主有什么关系,本公主可是受害者,这,这是”,长公主听到坠马二字,脸色刷的白了下来,嘴上不甘示弱,却是老老实实的退出房门,不敢再多言。
顾不上姿态,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当初坠马的事,他,他是怎么发现的。他不理她,不碰她,不让她出院子,不会是想要和离吧。
长公主回了屋子,挥手让侍女都退了下去。
不行,不能被吓唬了,要振作,对,振作。她好不容易才嫁了进来,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想让她给哪个小贱人让道?哼,想都别想!
想到箱子底下的那个小药瓶,定了定神。
对,对,还有它呢。只要有它在,他总是能爱上她的,愿意跟她过日子的。
无论如何,她爱了他这么多年,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必然是要使出全身解数的。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和离的,绝对不会。
九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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