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带她出去的,不是父亲了。不知此刻,父亲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在猜测她的动向,在想念她,就像她想他一样。
是啊,在这大月氏,没有父亲了。她以后了,便要冠上夫姓,行皇家之礼,承王妃之尊荣了。她,墨言,不再是小姐了,而是,王妃。
王妃啊,多么陌生的词汇,却是,一生最后的名。
木槿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小姐跨过门槛,走到正厅。
这一次,就是真正的,出嫁了吧。在家的那次,虽然仪式感很强,但更多的,是对离家的不舍。这一次,是对未知的笃定,过往的刻意遗忘和放弃。
再见了,梨花树下的撒娇少年,也再见了,有过心动的她。
掌心一热,像是,握着一颗烤红薯一般,鼻尖,似乎有好闻的香气。可低下头,却什么也没有。
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朝朝,朝朝”。
墨言猛地一转头,“小姐?你在看什么?那边,那边什么也没有啊”。木槿吓了一跳,跟着看了过去。
只有檐下滴雨,击打着石板,滴答滴答,奏成清脆的序曲。
是啊,什么,也没有。
女子闭上眼,红色丝绸盖头迎头盖下,如水倾泻,盖住的,是她于她自己的年少期望,也就此盖住了,眼底的那个少年。
从此,昏黄烛火下,透过暗红的纱,眼角眉梢藏着的,看不清的,会是无法渴求的,未知年华。
“小姐,火盆”,木槿小声提示道。墨言明知自己该抬脚一脚跨过,可感受着脚边的腾腾热气,脑袋里闪过自己脚没抬高或者是衣裙沾上火苗的后果,硬是一步也迈不动。
老管家看着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不动地方的新娘,不由得暗自着急。
还未等他开口提醒,阎浚已经看出了她的囧样,大步走了上去,不动声色的嫌弃了自家王妃的胆子。
然后轻轻抱起她,跨过火盆。“啊”,墨言低声小小的惊呼了一下,眼前的红绸使得人影默默乎乎。感觉不知被什么人与其说是抱了起来,不如说是提了起来。
半空中只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瞧你那小胆儿”。
“哼”,墨言不敢太大声让周围客人听到,只得小声抒发着不满。
气哼哼的墨言被提溜起来。感受着脚下熊熊燃烧的火盆,不由得脚往上缩了缩。
阎浚看着小腿上某人死死缠绕的小脚,努力压下去勾起的嘴角。呵,胆小鬼,麻烦。
老管家擦了一头冷汗,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行礼!一拜天地!”墨言扯着红绸的一端,向前三拜。
“二拜高堂!”,依旧拜三拜。“夫妻对拜!”墨言在木槿的帮助下转过身子,有些迷茫。
红绸覆眼,不辨神色。她真的,就要嫁人了吗?异国他乡,嫁给这样一个尚不熟悉的王爷?互利互惠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夫妻对拜!”老管家再次喊了一声,墨言跟着指令,缓缓下拜。
是啊,互惠互利而已。他得钱,她得到保命的机会。互不亏欠,又有什么好说的?
果然,那些伤春悲秋的矫情太不适合她了,只会让人变得软弱。要坚强啊,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就不如努力把事情做好。
墨言定了定神,“礼成!送入洞房!”
木槿扶着小姐在一路喧闹声中,回到新房。
墨言揭开长长的面纱一角,将手探了出去。跳动的烛火下的手指闪烁着光。
面纱放下,收回手指,又陷入了无边的暗影里。一明一暗,两边都是她的选择。既然无法取舍,不如顺势接受,总好过,纠结之下的,依依不舍。
阎浚推开门,看着静静坐在床边的小姑娘。面纱上缀着的长长的流苏轻轻的随着呼吸摆动,仿佛能透过面纱看到小姑娘不安急促的呼吸的样子。
关上房门,将屋外的一切喧闹隔绝开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红纱,一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的眼睛,居然纯黑色的。浓郁的黑色带着看不清的雾气,将人一点点的吸引进去。墨言摇了摇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阎浚再次将酒倒满,“喝合卺酒前,本丸首先要跟王妃约法三章”。
墨言点点头,“你说”。
“第一,遇到事情要及时找本王沟通,无论大小。王妃初到大月氏,人生地不熟,遇到问题也很正常。琐碎小事告知管家便可,大事本王自会尽所能帮王妃解决。不要误会,本王只是不希望从他人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夫妻不合的不实言论”。
“好”。
“第二,本王深知自己的脾气秉性。不受待见,不讨喜。数日相处,王妃似乎也是少言寡语,心事暗藏之人。所以如果王妃有任何不满,疑惑,请及时与本王沟通。不要存疑,徒生误会”。
世间多少对恩爱夫妻,都是因为彼此暗暗的心思,和自以为的错误会下去,导致夫妻二心。哪怕只是利益关系的婚姻,他也不希望,他们会是如此。看着小姑娘乖乖点头,阎浚顿了顿,继续说道。
“第三,就像本王之前说的。王妃做事给本王颜面。本王自然给王妃做脸。本王知道王妃是良善之人,只是仍旧要提醒王妃,本王没有再娶的打算,也希望王妃,不要做出格的事情。等过几日王妃身体调养好了,约定本王自会完成”。
“王爷考虑深重,多谢”。墨言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放心,约定之事,我自然也不会推辞。至于你说的,我也会努力做到。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既然如今,已经到了大月氏,那么答应过的东西,你也该给我了吧”。“那是自然”。一挥手,下人端上一红绸盖盘。红绸下,一株草药静静的躺在那里。
端起酒杯,小姑娘柔软白皙的手绕过上他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王爷”,“王妃”,齐齐碰杯,双双仰头喝下了手中的酒。
啊呀,这什么酒,好辣啊。
阎浚看着皱眉悄悄吐舌头的小姑娘,笑了。
呵,小丫头,你终于,还是嫁给我了。
他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夫人,早点休息吧”。
他的声音苏苏麻麻的,带着丝丝诱惑,却很好听。
墨言不自在的放下酒杯,揉了揉通红的耳朵。
九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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