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寻常少年,前来借茅厕。”
“唔。”那道声音没有再说什么。
小道姑静静地候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开。
该来的总是会来,不该来的,便是命。
坐在外头的顾娇,头一次觉着,这夜长的,仿佛是她的一辈子那么长。上一回觉得夜很长,还是她跪祠堂的那一晚。但那晚,她是在温暖的祠堂中,小花和小蝶在一旁守着,小花时不时还喂她做得香软的包子。那蒲垫别替有多软了,她跪着跪着,便倒头睡去,小花和小蝶自是照料着她。她压根不用担心。
而今,她不敢睡去,更没有香软的包子可吃,冷意一阵接一阵,顾娇搂着自己的肩膀,猜想着明日那陈招的脸色是何种的精彩,若是陈据知晓她逃婚后,表情又是怎么样的?是惊讶抑或是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逃婚吧。毕竟自那年见他,她便将他放在了心里,一直仰慕他。
想不到如今,两人竟然分道扬镳,各自悲欢了。就在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心中欢喜,忐忑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主母的分内事,而今却为了能不能见到明日的金乌而胡思乱想。顾娇使劲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里头空落落的,饿得发酸发痛,她却是一点儿吃食都不想吃。
……
夜空上只有一颗微弱的星星,照着一座城隍庙前的小小身影偷偷摸摸地摸进庙中,焦黄的手伸向早就冷冰冰的馒头。
饿得发抖的手将馒头送到嘴边,洁白的贝齿狠狠地咬了一口。冷冰冰、硬梆梆,比起乌篷船上的那碗米饭,难吃程度不相上下。但顾娇觉得,在乌篷船上的和现在的她,魂魄已经不一样了。她应当像那日母亲教导自己一样,为了活命,什么都要吞下去。
坚毅的顾娇咬了冷馒头,又用力地吞下去。她是顾家人,自是比别的娇姑娘要坚毅一些的。
不断地开导自己的顾娇将一整只馒头吃了下去,因为口渴,又将茶壶中冷茶灌入肚中。她满意地瞧着方才饿扁的肚子鼓起来,开心极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嘛。顾娇想着,眼皮竟然有些沉重起来。于是她将蒲团拖到角落里,坐在上面想稍微睡一下。
然而似乎蒲团有些奇怪的味道,似乎是平日里跪拜的人多了,脏乎乎的。而且,她已经足足一日没有沐浴了。奔波了一日,身上的味道更重了。如果没有注意到这些的话,顾娇还不觉着难受,但一旦注意起来,便觉得浑身发痒,似是有许多虱子在身上爬。若是,若是现在有一桶热水,她定不叫小花非要浇上什么精油,也不要什么牛乳,亦不要什么玫瑰花瓣……她只想跳进去,痛痛快快地洗一顿。
但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慈眉善目的城隍爷。
顾娇:“……”逃婚真难啊……
然而夜再漫长,也过去了。
又是一夜宿醉,陈招撑着发痛的脑袋,缓缓起身。唔,在这顾家,倒是毫无防备地睡了一觉呢。
外头有人在低声说话,嗡嗡一片。待陈招打开门,外头的嗡嗡声却停止了,外头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他从信州带来的管事,方才还说得热闹,此刻却是欲言又止。
陈招眯起眼:“何事慌张?天没塌下来啊?”他眼皮底下有些青黑,却无妨他阴柔狠辣的神情。
一个管事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说了:“招公子,方才那顾大爷派人来说,顾大姑娘不见了!”
“哦?”陈招嘴角微微上扬,“意思是,顾大姑娘逃婚了?”
“是啊,是啊,顾家今日早就乱成一团,听说那容大奶奶都昏过去好几次了!”
陈招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既是这样,那我们陈家亦不能袖手旁观,也得帮忙寻找顾大姑娘。”
一个管事却觉得,招公子的声音中,却是带了一丝不该有的愉悦。
他偷偷压下心中的疑惑,招公子一向唯据公子马首是瞻,又怎么会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呢?陈家兄弟,一向是和睦相处,融融乐乐的。
顾沾非拒绝了陈招的好意,又深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最后极力挽留陈招在鼎州多住一些日子。
陈招笑眯眯道:“多谢叔父厚爱,小侄向来是个闲散之人,以前便十分向往鼎州太和山山色,却总没有空闲。叔父既挽留,正好了却小侄心愿。况且,未来嫂嫂出去散散心,作为小叔子,总是要等着的。”
顾沾非脸上挂着笑,心中却道,这陈招,竟是个厉害角色。
陈招名正言顺地在顾家住下,顾沾非不得不派人去寻找顾娇。当然,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掌上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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