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在人间层吃过晚饭后方桦与柳雪非要到地狱层喝酒,伊甸地狱的酒吧在全上海数得上名号,不仅是因为独特的名字,更源于铺陈设置。
虽然是伊甸地狱中的地狱,可店内软装并没有肤浅到搞什么恶魔、地狱火这种浮于表面的装饰,更多的则是通过氛围灯的色调来烘托气氛。白天的时候这里是非常有格调的复古酒吧,六点过后这里便摇身一变成为现代夜店,DJ胡乱按出来的曲子会替换掉大师们灵光迸发创造的艺术。
入场颇有仪式感,虽说起初并非为了筛选客人但却是小小的达到了这样的目的。在夜晚进入变成夜店的地狱层需要支付一枚代币,代币是真实的黄金铸就,具有等值的价值。不预先充值购买金币是不能进入的,而且一枚代币是两千起。
与曹笙合开这家非常意识流混吧的朋友是《疾速追杀》系列电影的粉丝,这一设置来自于电影中大陆酒店地下酒吧的入场方式,他还特地发过邮件询问狮门影业是否可以使用这一概念,结果人家压根没理他。开业第二年狮门影业来上海和某家影视公司谈合作的时候被带到这家酒吧,据说编剧很满意呈现出的效果,后来还收到了大洋彼岸寄送来的电影中使用的道具金币。
可曹笙完全不喜欢这家酒吧夜里的样子,合伙人非常善于调动人性中的情绪与**,所以当晚上伊甸地狱露出真身的时候,男男女女在音乐中摇晃身体,沉醉在梦里乡。曹笙倒不是非要搞理中客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她只是不太喜欢那种完全遗忘现实的过程。
所以当方桦、柳雪她俩正在卡座上喝着16年份的HIBIKI的时候,曹笙蹲在店门口,吃着路边摊烫出来的关东煮。
本来这种地儿不可能有路边摊,这是最繁华的商业街的附属街道,整条街上坐落着各种充满小资情调的外国餐厅,怎么会容许有脏摊儿的位置呢。
可曹笙偏生反骨,更别提她的合伙人是个脏摊儿爱好者,于是这家关东煮变成了伊甸地狱的一部分,有正规的执照,只是开的方式还是在路边,楼下腾出的小屋只有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才启用。
支摊儿的是位大姐,脸上总是带着笑颜从不见悲怒,一笑起来本来很大的眼睛会挤成一条线,爽朗的笑声能贯穿整个外滩。自打这条街还没改建的时候大姐就在这儿了,起初卖烫面,后来被客人建议才学着弄了关东煮,十分中式的麻辣锅底烫万物。
曹笙的合伙人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大姐彻夜难眠,她担心房东把自己赶走,毕竟酒吧门口不让支摊儿,一起在这条街讨生活的烧烤李都只在夜半把摊儿开在街角。
这里是废弃洋房的时候大姐还小火过一阵,叫洋房女王,因为热心肠一起做生意的她各种推荐与帮衬,总是说钱赚不完,吃的可以多选。所以她的摊儿上经常能看到烧烤、海鲜、烤冷面、各式各样脏摊儿上的吃食,如果你需要尽管问她,她会拿出手机打个电话,一会儿就能送到。
曹笙的合伙人不像她那么温柔耐心,他来到这儿吃完只和大姐说了两句话:“东西很好吃”、“不会有人赶你走的”。而后折身便走,相处久了大姐总说他分明有个善心,倒冷漠的让人害怕。
对于ta俩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事儿,不过是为大姐提供更稳定的住所与工资,摊儿仍然是她的,区别在于曹笙会给大姐另开工资,她们一家住在店后面空置的小房里。
大姐的老公管库房与停车场,因为合伙人拿到了某个品牌酒的独家售卖权,所以大姐的老公主动学着如何与来拿货的人打交道,价格上大姐老公能谈出来的富余归他,可他会直接上交,一来二去没办法说服大哥,曹笙直接叫会计贴补在他的工资里。一家人十分很勤奋与诚恳,孩子出国读书还是曹笙拿的钱,小姑娘学的金融与会计学,放假回来曹笙会让她帮忙看账。
对于大姐一家来说这像是莫大的恩赐,可曹笙始终告诉大姐这是ta们用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不需要像接收谁的施舍一样,钱大可拿的心安理得。
印象中大姐只因为一件事儿哭过,那是前两年有一伙儿小年轻从店里出来后喝的醉醺醺,据保安说是偷了其他客人的金币自己消费,因为每枚硬币上都有专属于主人的标志,很容易溯源。
当保安出来的时候那一伙人正在大姐的摊上继续吃喝吹牛,被抓包后恼羞成怒和保安打起来,可他们哪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的对手,抵不过叫来的很多人为了示威掀了大姐的摊儿。
大姐并不是心疼餐车,那时候曹笙恰好进屋取剧本,锅里还烫着大姐起早去市场买的新鲜毛肚,结果被这些无赖全部掀到地上,大姐是心疼曹笙说在剧组没吃到好吃的,回来想吃大姐烫的鲜毛肚结果全被浪费了。
出来看见大姐哭了,曹笙抄起地上的啤酒瓶子就给了领头那小子一瓶子,保安才醒过神来控制住还在砸摊儿的这群带头闹事的人。
曹笙支付了被她砸那小子的医药费,家里人想要耍无赖闹事搞个大新闻,在无良媒体的推波助澜中撒了谎。可曹笙哪在乎这个,她根本没买通稿,所以第二天各种娱乐小报和新闻都有曹笙深夜与人斗殴这样的标题,曹笙也不反驳,有什么结果她都受着,她见不得欺负人。
那也是大姐印象中曹笙唯一一次生气,一直说为了她犯不上的,她不过是普通人。可曹笙从来是一笑带过,她这人没犯过什么罪,处处与人为善,但是当需要保护珍贵的东西时,她是毫不犹豫的。
因为真心很难得啊,喂不熟的白眼狼太多了。
大姐每晚八点出摊收摊要凌晨两点多钟,平时会休息到中午才去采买,否则那般劳累根本歇不过来。可为了曹笙回上海前一夜偶然的一句话,大姐四点骑着电动车带着冰袋从家出发去远在市郊的市场抢着买刚剃出来的毛肚,否则都会被大店抢去,往返近两个小时她回来更是没办法再睡,只能喝茶坚持。
所以曹笙宁愿付出一酒瓶的代价,也要保护好愿意为她付出真心的人,更何况对方真的把她当妹妹,而不是要巴结讨好的女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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