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本就珍贵,像这样的扇骨,更是难得。就算是要赠人,也多少会在扇骨和扇柄上稍作镌刻装饰,先生偏偏又没有在扇骨上题字……画龙画虎难画骨……”我听见阿夏展开扇面的声音,“知人知面不知心……现下看来,至少知道这位先生,不是敌人。”
“……紫檀木,我记得先生送给大夫人的那幅织锦,就是用紫檀木的礼盒装的。那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夫人。”
我也在一旁思量,既然是薛飞的师父,吩咐他过来的。他不出面,是不想身陷纷争,但是并没有拒绝我的求助,而且很清楚我的处境。母亲的事情,姚瑾瑜已经答应出面解决,但也不能完全依仗着他。二娘虽然表面上性子温和,倒也通透,大娘看得出她这个人能捏不能扯,自然是人不犯她她也不会追究。
“我记得寿宴上,大姐说她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对啊,我记着上次大小姐回来的时候,还因为这件事发难呢,没想到这就有喜了。先前回来的时候,还听几个旧人说,沈家少爷对二小姐一心一意,即使不能让她做正妻,但好歹人和心都在她身上。现下看来,将来若是大小姐诞下嫡子,就算是没有沈家少爷的喜爱,母凭子贵,怕是二小姐的日子,不好过。”
我寻思着她的话,担心的也正是这事,
“关心则乱,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犯糊涂。这时正是风口浪尖上,大娘自然会对大姐百般照顾,若真是赶在无旁人的时候,二姐撞上她了,没事也要出事。到时候,就算是全身是嘴也理不清。”
“那要不要阿夏帮小姐去给二小姐提个醒,免得疏忽了。”
“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能总是这样。况且,对大姐来说这是件好事,以大娘的性子,自然思虑周全,多多嘱咐。这头抬得难免高些,怕是二姐要受难。这次赶上大娘的寿辰,会在家中住几天,且看看吧。”
为了不再生出事端,多少要安分几日,云笙回来了以后,身边又多上一个可靠之人。
寿宴过了两天,家中里里外外的打扫,储物间的整理,就成了最忙人的事。
我索性无事就在回廊或者别院凉亭兜圈子、下棋,只当是等着被出嫁“享清福”。
“小姐……”云笙过来换了茶水壶的炭火,“我方才在小院儿里,看见吴妈妈追着小少爷,险些在台阶滑了脚。好在我路过的时候,接着了。”
“滑了脚?”
云笙抬眼看了四周,将身上的帕子展开,递到我手上,
“琉璃珠子……”
“对,正巧那地方是个拐角,根本看不见。这琉璃珠子落在地上不起眼,若是当时我不是帮着其他打点院子的拿剪子路过,怕是小少爷……”
我合了帕子,还给她,
“朱妈怎么会带着墨儿,二姐呢?”
“二太太今天早上开始不舒服,二小姐就过去照顾,小少爷吵着吃糕饼,朱妈妈说担心几个小丫鬟给孩子吃了不好的东西,就跟着了。”
“吃了不好的……”我小声说了一句,阿夏现下帮着两个厨娘采买,我知道她的心性,倒是讨了个好差事。不过倒也方便了进出,各院的事情知道的多些。
午后我问了阿夏,说是二娘昨夜里就一直头疼,早上根本站不起身,还请了药堂的先生,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头疼?”
“对,说是二太太可能是最近夜里吹了风,犯了头痛。”
我娘从前也总是头痛,找了附近许多的大夫,也都是说得了头风。在我回来之前的一个月,还往家里打过电话,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初春的时候,难免染上风寒,得了咳疾。这才旧病复发,病情就加重,现下想来,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阿夏,二娘最近可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厨房里各院的吃食都是一同准备的,没什么特别的食物,最多就是百酥门的糕饼。”
百酥门是几代人开起来的老门面,也不只在这里有店,总不至于为了害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砸了牌面。
“哦对了,琳琅说,二太太最近受了风寒,夜里总是咳嗽胃口又不好,喜欢喝红糖煎茶,加些焦山楂……有次我正巧在厨房,本来想盛上一小碗解解馋的,结果被厨房管事看见,数落了几句。说是这茶水是专门给太太的,不准搜刮。”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撇撇嘴。
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附近看病的先生又是言辞含糊,想来也都是经过打点的。
“对了,上次那个薛先生,可有好生道谢?”
“本来是找了他的师父,阿夏并不曾登门。那日在大厅之上,我见那薛先生有些本事,不知该如何道谢,这才没有莽撞叨扰。”
“……这样,明日你趁着采买的时候,去一趟杏仁坪。就说我这两日总是梦见我娘,希望先生可以来为我来算算。”
“好,阿夏明日上街就过去。”
过了早膳,我到厢房等着,薛先生来了,便说上两句。他瞧着我自然不像是失魂的模样,
“我瞧着,三小姐气色不减,这样,不若我给小姐诊诊脉,看看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适。”
“先生还会诊脉?”
“我这占卜的本事是师父教的,但这祖上传下来的,打小的本事,是医术。只是医馆不在此处,在黔北的沁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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