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问阙阁的后院简直像电视剧里皇宫的御花园一般,当真是落英满地,百花争艳的感觉就算是在黑暗中也如此诱人,何况又有那点点星辰作伴,这般情调丝毫不逊于大堂里的歌舞升平啊。
院子正中间有一个小亭子,郁良人此时正挥着他那把羽扇静静的等候我们,虽然已在夜色之中,但这四周的花草香气配上那倚在枝头的月光,与他一袭白衣相映,更显优雅之态。而当我们刚刚坐下,他端起酒杯淡淡一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韩公子从外世而来,为寻归路行至此地拜访莫宗正前辈,又为借取磁石面见过陆菁理事,却得知磁石被窃,忧思忡忡之际,偏又碰上我郁某人的麻烦事,此松陵之行,真是坎坷波折啊。萧姑娘虽为你拿来了卓理事的磁石,却也不知,姑娘独行前去暗查君山古迹坍塌一事,结果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我们从未向他说过这些事,即便他能从我的短发能猜到我的身份,也不该连磁石的事都了解的那么清楚,还有,他说萧翎姐暗查君山古迹坍塌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我都不知道,我记得她明明是说想起来家里有些事才回去的啊。
“郁,郁先生,你,你在说什么啊?”我磕磕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桌人早已都是傻了眼,但这一切却似乎全部在他的预料之中。
“恕在下失礼,我曾派人调查过诸位的行踪,不小心探得了一些意外的情报而已。”他说的如此轻松,可我们听着却开始有些恼火。
“你派人调查我们?凭什么啊!”絮儿终于沉不住气,两只手狠狠的捏着杯子。
“南姑娘莫要动怒,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觉得相逢有缘,很想与各位交个朋友,但又天生心性多疑,想要先稍微确定一下诸位的身份罢了。今日在此设宴,正是因为在下已经确认,各位都是与在下志同道合的正义之士,故直言相告,还望各位不要怪罪才是。”他说的是道歉的话,脸上却是一副赢了比赛般的喜悦,让人听着想忍,看着却不想忍。
“哪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啊!你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可以问啊,派人偷偷摸摸的查我们,跟贼有什么两样呀?”,絮儿的火越发压不下来,我只等着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偷窥狂”,这种让人咽不下气的事情,放她出去尽情发泄就对了,看萧翎姐和竹一的表情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意思。
“贼?嗯~这个称呼,我很喜欢嘛。”
“额,拜托!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
这次不只是絮儿受不了,我们听了也都抽了脸,平日里像仙子一般端庄儒雅的郁良人,今天怎么变得有点轻浮的味道,被说成贼居然还一脸享受的神情说喜欢。絮儿的杯子已经快要捏碎了,萧翎姐一直在灌酒脸上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竹一的眼里也充满了对这位“漂亮哥哥”的惊讶。
“我可是实话实说啊,能被女孩子称为‘贼’,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福分啊。哈哈哈,想不到郁某此行,竟还有这等意外收获。”
看他侧着脸,眼角放出一种近乎是妖魅的挑逗,感觉他的形象渐渐开始崩了啊,现在连絮儿都接不上话了。倒是萧翎姐听着这些胡言乱语还自己干了好几杯酒,却依然保持着清醒。
“先生既然说想交朋友,那便不要再有什么猜测或隐瞒,大家就都交一交实底,才算是朋友之间该有的坦诚。”
“正合我意!”郁良人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那么,我来告诉你,我去君山古迹查到了什么,你来告诉我,问阙阁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如何?”
“再好不过!”
“萧翎姐,你真的是去查那个古迹了吗?”
“没错,我告诉你们说我要回一趟家,确实是回去了,但当天就回来了,之后就直接躲过乐正家的巡访兵潜入了君山,在坍塌的古迹周围仔细的调查了一番,因为我怀疑这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为作乱。”
郁良人转过身来,眼神变得很严肃,竹一也焦虑的盯着萧翎姐,毕竟这事关是否有人恶意加害于她的爷爷,絮儿却似乎一点都不好奇,开始研究起了桌上的菜,回想起到她们早上的窃窃私语,大概她是那时就已经知道了。
“那么,结果呢?”郁良人好像很在乎这件事,手中的扇子都静止了下来。
“是天灾没错,没有人为的痕迹,可能就是地震吧。”萧翎姐说的若无其事,竹一也安心的叹了口气。
“如此,倒是我们都想多了。”嘴上是这么说,可从郁良人的表情来看显然是没有相信她的话,只是继续侧过身去扇着风看着月亮不动声色。
“先生,我说完了,现在该由你告诉我们,乐坊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这个嘛......我突然觉得现在说不太好,还是以后再聊这个问题吧。”这家伙居然想耍赖。
“啪!”絮儿猛的拍了下桌子:“你耍我们啊!你想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想知道的你居然说以后再聊!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没有‘以后’啦!”
我们全都被她吓了一跳,竹一的筷子都掉了,郁良人也被惊的肩膀一紧,又遭到了恐吓,连忙服了软:“别别别!我说我说!额,两年前这乐坊里的一个很有名气的女子知道了某位洲主的秘密,被对方私下里处理掉了,为了避免乐坊散播谣言,那位洲主便找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试图将整个乐坊连同这里的人全都铲除,幸好有一个神秘的贵人出手相救,才化解了危机。”
他的话,让我联想起了小二告诉我的一些事:“那个女子是窦知辕的妹妹吗?”
“嗯?”他似乎很意外我会知道这件事:“没错,就是她。”
“那她是知道了哪位洲主的秘密,最后又是谁出手救了乐坊呢?”
“不知道。”
“不......”真是让人有些无语啊,他拒绝我时那爱搭不理的样子,哪里是不知道,分明就是不想说。
“啪!”絮儿又拍了一掌:“你真的不知道?”
“是乐正家,她惹到的是乐正家,但后来是谁救了乐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在那之后才来这里的啊!”看他举着手求饶的样子,应该真是知无不言了。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那天在酒摊,那些人是见到了孔思才不敢再说下去,方才在乐坊大堂,是因为钟老板不想让丑事外传,也怕再次得罪乐正家,才及时制止了小二。
“沙沙~”某处传来微弱的草动声。
“什么人!”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萧翎姐已经丢下酒杯飞奔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从声音发出的方向飞来一支短镖,贴着我的耳边划过,直朝郁良人而去,他目光一定,身体微转用手中的羽扇向下一挥,便将短镖打落在他面前的杯中,酒杯霎时炸裂开来,杯中的酒漫过那短镖流淌出去,这一切快到让人几乎无法反应。
而身后,从那草丛中也瞬间跑出一个黑影,萧翎姐拔出被月色擦得雪亮的匕首紧追而去。此人动作很敏捷,迅速跳到附近的石板路上向外逃离,似乎是会一点轻功,他的动作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莫家跳上屋顶逃走的人影。萧翎姐一路跟着他追过去,从花坛后一个拐角处消失了。
被这突然的袭击破坏的酒桌上,那经烈酒泡过的短镖躺在杯子的碎片中,身上还绑着一个纸条,郁良人将其取下打开,上面只有四个晕开却还尚能辨识的红字,“好自为之”,从字体来看,与他那日给我看过的,称是黑衣人塞给他的字条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竹一已经扑到了絮儿的怀里颤抖不已,郁良人看过字条,却轻蔑一笑,随手丢掉了。
没一会儿,萧翎姐便回到了亭子里:“没追上,此人对这后院和附近的街区都很熟悉,一直利用地形拐角混乱我的方向,把我甩掉了。”说罢,把那又重又亮的匕首往桌上一敲,便又开始喝起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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