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余冼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你们这些人,想来只顾自己,铭记?嘴上说说罢了。我的竹隐,那么年轻,前途无量,是你们毁了他!”
余冼的声音陡然变高,双目充血,随即又尽量轻柔地摸了摸九谣的头发,颤抖着继续道:“你们毁我一个徒弟还不够,我的阿谣,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大可扪心自问……不,你们根本没有心吧!”
司空宸攥紧了双拳,他微微张唇,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能说出。
真相诚如余冼所言。
事实上,余冼大弟子竹隐的事,并非他亲眼所见,毕竟当时他自己都身陷囹圄。
二十一年前,偶有商人带回朔北奇毒残魂蛊,却无人知其解药,
有心之人便用此毒做倒了许多大势力掌权人,此毒曾一度引起社会恐慌,却人人梦寐以求。
当时的雾诤六殿动荡不安,又与其他众多势力结仇,便叫人暗算了。
那时雾诤六殿中还没有陨生殿,有的是姽婳殿,姽婳殿的殿主是一位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做事雷厉风行。
那位女子名为姚芷鸢,司空宸未曾见过她,但据独孤溟所言,九谣的容貌与她如出一辙。
正是这位姚殿主,意外中了残魂蛊,寻了许多名医也不见起色,当时的余冼也算有名气,但他真正成名便是因解了这残魂蛊之毒!
雾诤六殿曾承诺余冼,可以无条件帮他一次。
谁都没想到,此事轰动,既成就了余冼神医之名,也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那个承诺履行之时已是十二年之后,也就是司空宸被抓的后一年,余冼带着弟子竹隐与妻儿投奔雾诤六殿,被安置在了位于陵国的血月殿之中,而原因,是余家举族被驱逐出境,迫不得已如此。
至于为什么落得如此境地,毫不夸张地说,连此都是因他的名气招致陷害。试想,对下毒者而言,有人可以解毒就意味着毒害人的成功率下降,他们不会愿意有人可得解药。
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才是余冼噩梦的开始。先是他与妻子外出遭遇暗杀,他的妻子及随从被杀,只有他一人安全逃离。
祸不单行,不久之后,他的一儿一女均中了剧毒身亡,显然是被人故意杀害。
这些事接踵而至,几乎让余冼生无可恋,几次想要饮鸩自杀,却都被竹隐拦下,竹隐是孤儿,自小由余冼养大,余冼待他也如对待亲生儿子,在他的劝慰下才愿意活下去。
就这样勉强过了两年,竹隐在浮光殿内帮忙做事,偶然发现血月殿前任殿主,即江穆的父亲江无尽暗中在浮光殿水井中下了剧毒。
事情败露,血月殿与浮光殿决裂,独孤溟下令捉拿江无尽一家,最终江氏夫妇横死此事才了。
竹隐算是为浮光殿立下大功,即刻便在浮光殿受到了很高的待遇,他天赋极高,倘若继续发展定然前途无量,可好景不长,同两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暗杀竟是降临到竹隐身上。
更可笑的是,那时竹隐身边还跟了数名浮光殿的死士,结果却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在余冼看来,什么恩情永远铭记都是骗人,雾诤六殿作为横行江湖的杀手组织,连个人都护不住?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原本就失去了家人,竹隐已是余冼唯一依靠,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余冼毅然选择隐居避世不在过问任何江湖之事……
此事始末大致如此,整件事几乎都是冲着余冼,其中许多事扑朔迷离,却都是草草了之。
“罢了,说什么也是无用,逝者已逝……”余冼当是回想到那些事,语气中多具感慨。
司空宸知此事真的不再简单,他不可再强求余冼什么,毕竟,家破人亡的痛楚不是那么容易弥补。
司空宸的心情也变得沉重:“打扰了,此事终归是浮光殿欠了您的,我们更不该揭您痛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余冼竟缓缓起身去书架上取了一个竹简递给九谣,开口:“别以为老头子我隐世多年便什么都不知,说白了我妻儿多半是葬在血月殿之手,独孤迟宇若是死了,血月殿便是一家独大,这些话说出来,才算是放下了。”
司空宸错愕,惊讶于余冼深明大义,却不敢奢求更多了。
“师父,这是?”
“残魂蛊解药具体炼制方式,为师之前也算教过你这副药炼制,尽力而为便好,司空宸,我再信你们一次,阿谣决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九谣接过竹简,心中五味杂陈,她对过去之事一无所知,但听他们的话也不难猜出部分,她希望这是最好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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