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姑回到主宅,甄享婉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临窗的书桌上翻阅着暗卫收集来的情报。
灯光映照在她那灿若桃花的脸上,散发出如珠如玉般柔和明亮的光泽,让安姑姑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都看呆了。
一旁的丫头正在摆桌子,手上捧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
明明人手纷杂,但是却行动有素,没发出半点声响。
如果让人看了这一幕,必然会吃惊,小小一个民宅,养了这么一群奴仆丫鬟就算了,关键是这御下的手段,却比许多大家贵族都要高明。
甄享婉看完手上的情报,把纸条丢在面前的搪瓷香炉上,用一根银簪轻轻地挑着,直到那纸条化成白白的灰烬,才开口道:“回去了?”
安姑姑低声道:“是。”
默了半刻,见主子没有追问自己擅作主张和许茂说的话,才悄悄松了口气。
向前几步,从一旁的矮几上捧起一个锦盒,递过去道:“这是家里传来的消息。”
甄享婉并不看,轻轻挥手道:“既然我已经出来,家里的事就不管了,送回去吧。”
安姑姑轻轻答道:“是。”
房中又陷入沉默,只有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带着极淡的香气。
安姑姑越发看不懂自己的主子,她素来对家中之事看得极重。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连她们这些日夜伺候的人,都以为她就算没有登顶之心,但是分庭抗礼之势已经形成,这家中大概要形成的是前所未有的局势。
谁料从去年入秋开始,她倒像突然转性了一般,不仅要搬出来,还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分了出去,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对于这个少年主子,安姑姑素来是看不透的。
到底从何时开始,这个粉雕玉琢的姑娘,身上就突然聚集了无法忽视的威严和沉稳,她已经记不清了。
每一天都只能越发谨慎小心地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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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已经敲过三更的梆子,就算是整个东楚最繁华的安南城都已经进入了沉睡。
但是大理寺,却灯火通明。
包括大理寺卿董鹏飞在内的一众官员,都凝神屏息,脸色凝重地听着跪在地上的推勘陈恒赞禀报案件。
陈恒赞刚从距离安南城百里之外的北丰县回来,一路换了三匹快马,才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连口水都顾不得喝。
只是如今恐惧大于身体的饥饿疲倦,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件事闹不好,掉脑袋都是小事,最怕就是祸及妻儿。
听完他的汇报,童鹏飞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是拧得快要渗出水来。
一旁的御史台御吏兼大理寺参议张牟忍不住开口道:“那徐家黄氏,确定已经自裁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平日里陈恒赞是连话都不愿与他多说一句的,但是此刻却如同捉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忙不迭声地道:“正是,我出来的时候,她的尸首还摆放在徐家祠堂。徐家族老正准备联名血书上奏……”
觉察道童鹏飞的目光,陈恒赞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几乎低不可闻,已经垂下头,不敢看自己大人刀子般的眼神了。
这些御史平常屁事不做,最喜欢就是弹劾弹劾,其实他们知道个屁,哪里懂得他们这些做实事的官员的难处。
偏偏今日事有凑巧,童鹏飞下衙之后带着自己的老母亲去迎香楼用膳,刚好遇上与同僚在此处用膳的张牟。
而且两人刚好就在隔壁房间。
而那赶来寻自己的陈恒赞动静又实在太大了点,惊动了一旁的张牟。
这些御吏的鼻子,比猎狗还要灵敏,二话不说,直接就跟着回到大理寺了。
他们知道得越多,那折子就写得越兴起。
想到这里,童鹏飞感到一阵头痛。
还有半年,他在这大理寺就任期满五载了,按道理就会调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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